分手吧？！－第七章　（二）

　　　汝玉回到病房時，可叡已經坐在病床上等待，汝玉看到她還嚇了一跳。
　　　「妳．．．」汝玉忽然語頓。
　　　「怎麼了，不想看到我？」可叡輕揚起唇角，朝汝玉伸出手，示意帶她過來身邊坐下。
　　　這個動作汝玉很熟悉，之前可叡常對她做這種動作，所以她連想都不必就直接伸出手給可叡，在她身邊坐下。
　　　「不是啦，我以為．．．妳不會再回來了。」汝玉苦笑。
　　　「我給妳這麼大的不安全感？」連可叡本身都不敢想像，她究竟是對汝玉做了什麼？
　　　汝玉沒回答，只是苦笑。
　　　什麼時候她連笑都這麼難看了？她該是笑得最燦爛的才是，怎麼會．．．連該怎麼笑都忘了呢？
　　　可叡張手從後面抱住汝玉，「對不起、對不起．．．。」
　　　她真的對不起汝玉，她真的該死，明明最不想傷害的是她，卻是傷得最深，她究竟在幹什麼？
　　　汝玉摟住可叡環著她脖子的手，默默流著淚，但她卻笑了，如果她愛的可叡又回來了，那麼之前那些又算什麼呢？她根本就不在乎。
　　　從頭到尾她在乎的只有可叡，那些委屈、那些傷心往事她根本就不看在眼裡。
　　　就當作．．．她們感情的考驗吧！
　　　察覺到不對勁，可叡企圖轉過汝玉的身子，卻被阻止。
　　　「不，不要動，就這樣讓我抱著吧！」汝玉緊緊箝著她的手，不讓她看到自己的淚。
　　　此時能這樣被抱著，也是一種幸福。

　　　＊　　　　　　＊　　　　　　＊　　　　　　＊　　　　　　＊

　　　望著淚流不止的女人，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每每看到她為了另一個人哭泣，他心中總是躁動不已，為了誰？
　　　還能為了誰？
　　　但這女人總是不懂，也從不體諒，依然是我行我素。
　　　夠了，他也是有脾氣的，這女人別想再利用他，他已經付出六年的代價，他還能有幾個六年？
　　　揪著女人的手，他將她拉至胸前，俯身看著她，「妳夠了、夠了，好歹我也是個男人，妳還要這樣對我多久？」語氣非常激動。
　　　于榛從沒看過這樣的鄭景華，她一直以為他的脾氣很好，至少這六年來他從沒對她發過一次脾氣。
　　　看到她震驚的表情，鄭景華放開了她，就怕不經意弄疼了她，他神情痛苦的繼續說：「如果我要去相親，妳要放棄我，還是希望我別去？」他投擲懇求的眼神給于榛，希望她別這麼狠心。
　　　這下于榛不知該說什麼了，她覺得心好亂，好煩。
　　　這段時間以來，只要她碰到不如意的事，或是心情不好需要有人陪的時候，一直都是鄭景華陪在身邊，默默支持她、陪伴她，從不曾丟下她自己一個人。
　　　像這次，她要他來韓國陪她，他毫不猶豫就答應了，從來沒有過任何一句怨言。
　　　她總是丟一些無理的要求給他，而他也都做得很好，很令她感到滿意。
　　　但，她愛他嗎？
　　　她不知道。
　　　與其說愛，倒不如說她習慣有他，習慣他陪在身邊。
　　　如果他要去相親了．．．如果，他要去相親了。
　　　他要去，相親。
　　　那她一定會祝福他的，絕對。
　　　然後她笑了，對著他甜甜地笑，「那好啊，你也該有一段屬於自己的感情了，我會．．．祝福你。」她說的很不確定，她也不知道為什麼？
　　　鄭景華的心好痛，愛了她六年，卻換來她的一句．．．祝福？
　　　這究竟值不值得？
　　　他抬頭大笑，笑得痛徹心扉，笑得肝腸寸斷，笑他的癡心一片被當作不值錢的垃圾，被丟在地上踐踏。
　　　這樣究竟值不值得？
　　　他這個舉動嚇傻了于榛，她不懂為何鄭景華要這樣？他們一直相安無事的不好嗎？
　　　為什麼一定非要破壞遊戲規則不可？
　　　如果一直保持這樣的關係下去，她保證她永遠也不會離他而去﹔但是他到底懂不懂，一旦破壞了遊戲規則，他們就什麼也不是了，甚至也無法當朋友。
　　　為什麼？為什麼連他也要這樣對待她？
　　　「因為我受夠了。妳捫心自問看看，這世上有哪個公子哥兒像我一樣笨？執著於一個女人六年，到頭來什麼也得不到，我還要傻傻配合妳多久？如果說我還有機會的話，等多久我都願意。問題是妳根本把我當成笨蛋利用嘛！妳根本就不愛我，也不在乎我，妳只是寂寞，而我只是個替身。」
　　　不知道為什麼，對於鄭景華說的話，讓她的心比可叡說的話還要痛上好幾倍，痛到幾乎喘不過氣了，這到底是為什麼？
　　　「不，不要離開我。」于榛下意識揪住鄭景華的衣角，淚眼汪汪的注視著他。
　　　柔和的眼神直望著鄭景華，他不會離開她的，她有自信。
　　　誰都會丟下她，就只有他不會，她相信。
　　　然後對於一個心已碎的男人而言，不管多低聲下氣，不管多軟的姿態，他已經不在乎了，也不會憐惜了。
　　　他無情的撥開于榛的手，轉身離去。
　　　「不，不要走。」于榛箭步衝向前去抱住他，哭著哀求他留下。
　　　但，心已碎，說再多也沒用了，他依然冷漠地扳開于榛的手，揚長而去。
　　　獨留于榛一個人傷心欲絕的哭泣，泣不成聲。
　　　怎麼可以這樣，連鄭景華也說走就走，大家都要丟下她，沒有人會在乎她了。
　　　她覺得自己已經走到了人生的坎站，前無方向，後無退路了。
　　　她怎麼會這麼可悲，走到了這一步，卻還是孤單的一個人，這真是太好笑了。
　　　藉口。
　　　全都是藉口，說的真好聽，全都把責任丟回給她承擔，一個一個拍拍屁股就走人，這算什麼？
　　　這到底算什麼？

　　　劉郁萍跟于榛在班上是好朋友兼好姊妹，其實應該是說，于榛是公主，而劉郁萍是女僕。
　　　某天，劉郁萍談戀愛了，而且是談于榛一直都很不屑的網路戀愛，但她第一時間還是興奮地跟于榛分享。
　　　「吐司，她叫吐司。」劉郁萍興奮的介紹著她的另一伴。
　　　「那妳呢？」于榛等著聽答案會有多好笑。
　　　「果醬，我叫果醬。」她笑得非常燦爛。
　　　于榛嗤之以鼻，吐司配果醬是嗎？還真是天生一對吶。她才懶得跟劉郁萍一起瘋。
　　　不過她總要保持她公主的風度，雖然不看好劉郁萍的網路戀情，卻還是裝模作樣的祝福她。
　　　直到有一天，劉郁萍興沖沖地跑來跟于榛說：「吐司要來台灣，她今天就會到台灣。」隨後伴奏的是一聲尖叫，來自劉郁萍的興奮歡呼。
　　　吐司是韓國人的事于榛早就知道，所以她也很興奮，很想要目睹吐司本人的模樣。
　　　重點是她是韓國人，所以她好奇。
　　　「那你們今天就會見面嗎？」
　　　「是啊，她說會打電話給我。」劉郁萍仍不住的繼續尖叫。
　　　這可是她第一次談戀愛，所以她很期待，特別是她們在網路上幾乎每天都會聊天，感情早就培養得很好，就只差見面了。
　　　「哇嗚，我從來沒有看過韓國男生耶！不知道長得跟明星一不一樣帥？」于榛邊畫圈想像，邊期待今天下午能看見吐司。
　　　劉郁萍冷了，剛剛興奮的心情全然消失，笑容斂了下來，有話難言的一直盯著于榛看。
　　　「怎麼了？」有什麼不對勁嗎？
　　　她一直都沒跟于榛坦白她愛的是女生，現在也不知該怎麼開口，但她還是鼓起勇氣坦然，她不想跟于榛之間有秘密。
　　　「那個，小榛，有件事我想跟妳說，可是我怕妳會不想再跟我當朋友，我．．．」她還是沒勇氣承認，她不希望從于榛眼中看到異樣的眼光。
　　　「萍兒，有話就說吧！」
　　　有了好友的信心加持，她笑著承認：「其實吐司是女生，我喜歡的是女生。」
　　　于榛睜大了眼睛，這她可就從來不知了，但她沒表現出鄙夷的態度，因為這對她來說可是一件大八卦，她怎麼可能會去破壞？
　　　她笑著說：「真的？從來沒聽妳說過呢！」
　　　萍兒疑惑地問：「妳會不會看不起我？」甚至是遠離她？
　　　「怎麼會呢，每個人都有戀愛的自由啊，愛又不分性別。」于榛笑著解釋。
　　　真的嗎？那真是太好了。
　　　但是單純的萍兒又怎會懂得于榛的心思？
　　　還高興地約于榛下午一起去跟吐司見面。

　　　初見吐司的第一眼，于榛就對她非常有好感。雖然沒跟Ｔ接觸過，但是有Ｔ會長得像吐司這般好看的，說真的好像很少。
　　　至少她就從來沒注意過，更別說吐司簡直是比男生還帥、還ＭＡＮ。
　　　但令她痛恨的是，自從跟吐司見面後，吐司都沒正眼看過她，視線始終落在長相平凡無比的萍兒身上，還笑得非常開心。
　　　此刻萍兒成了真正的紅花，而她于榛卻成了陪襯的綠草。
　　　這就是她所無法忍受的。
　　　自從那天的不歡而散後，于榛對萍兒的態度就變了，不但對她頤指氣使，有時還不理睬她，甚至是到處奉送劉郁萍是同性戀的事，讓她被大家所排擠，再來假好心的為她抱不平。
　　　有一天，于榛跟萍兒在搭客運去找吐司的路上，萍兒的心臟病發了。
　　　她按著心臟，不停地大口喘氣，愈喘愈難過，臉也愈來愈扭曲。
　　　一隻手按住心臟不停的按摩，一隻手慌亂地翻找著包包裡的藥。
　　　于榛忽地想起她曾經問過萍兒：「如果妳發病，不吃藥會怎樣？」
　　　萍兒傻傻地笑著回答：「會休克。」
　　　于榛又好奇地問：「那發病持續多久不吃藥會昏厥？」
　　　萍兒仍是笑笑地說：「發病不馬上吃藥就會休克，那會死的。」
　　　現在她冷眼看著萍兒一手按摩著心臟，一邊慌亂的找藥吃，卻不出手幫她。
　　　萍兒難過地望著于榛，苦求著說：「幫．．我。」然後閉上眼全心按摩著她的心臟。
　　　直到她已經不行了，她眼角竄出幾滴淚看著于榛，「求求妳．．．幫我．．找藥。」她虛弱的求助。
　　　于榛還是不理她，一動也不動的坐在位置上等著看她休克，臉上沒有表情，冷冷地看著她掙扎。
　　　直到萍兒翻了白眼，蒼白著臉昏厥過去，于榛還是沒反應。
　　　過了三分鐘，于榛嘴角輕輕揚起，她知道，她贏了。
　　　
　　　「如果不吃藥會怎樣？」記憶中的對話再次響起。
　　　「會死的．．．。」

　　　然後于榛放聲大叫，「救命啊，快來人啊，誰幫我叫叫救護車．．．．．．。」
　　　

　　　睜開眼，倏地坐起，全身佈滿了冷汗，方才的情景震懾得心仍一直怦怦地跳著。
　　　是夢。于榛環視了眼周遭環境，她還在家，她睡著了。
　　　好久沒夢到萍兒了，為何剛剛還會夢見她？
　　　直到現在，萍兒掙扎著想活下去的眼神及表情都還深深烙印在于榛心裡，久久無法揮去。
　　　她永遠也忘不了萍兒那種，想問她究竟是為什麼的眼神，那種哀求的眼神。
　　　是的，對於萍兒會病發而死，她是兇手。
　　　雖然不是她出手殺她的，但她並沒有出手相救，萍兒，是她害死的。
　　　她抓著頭髮大聲尖叫，為什麼連閉上眼睛，萍兒痛苦的表情還一直出現在她眼前？
　　　揮也揮不掉，打也打不到，她．．．簡直快要崩潰。
　　　心愛的人離她而去、能依靠的人也不管她了、現在又被惡夢纏身，她做人究竟是多失敗？
　　　難道是報應？
　　　哈哈，報應，去他媽的報應，本小姐不信這種事。
　　　她更不相信自己真有那麼衰，她深信這種事是怎麼樣也輪不到她的，她是那麼的高高在上，那麼的倍受寵愛，她絕對不允許自己失敗。
　　　她大吼大叫，歇斯底里，隨便拉開一個抽屜，順手拿起刀子往她的手腕劃下，任憑鮮血潸潸噴出，她仍是笑個不停。
　　　她瘋了？
　　　或許是．．．吧！
　　　眼前一黑，于榛從此失去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