悼祖父文

今年二月二十一日，祖父病逝於醫院隔離病房，享壽九十七歲。今日特撰此文，聊表悼念之意。

祖父生於桃園縣楊梅的客家庄。由於家父娶了祖母不喜歡的對象為妻，為了避免日後的婆媳問題，婚後不久父母便離家到台北找工作定居下來。從我有記憶以來，大概只有過年過節時，我才會回楊梅老家。小時候台灣交通建設不發達，回老家得搭台鐵普通車到富岡（又稱：「伯公岡」），從火車站步行約四十分鐘，穿越田埂、水溝、黃土路，回到傳統三合院的老家。

從小父母雖教導我們講海陸腔客家話，但後來父母親怕我念小學後國語成績不好，改用國語和兒女講話，沒想到還不到國小四年級，我的客家話就幾乎忘光。母親幾次試圖拯救我的母語，但海陸腔的客家話在台灣太過弱勢，在沒有良好的母語環境之下，我的客家話程度越來越差，雖還能聽，但幾乎不會講。

每次回到楊梅鄉下，不會講客家話的我，幾乎無法回答老人家的會話。由於不會講母語，我雖然是孫子，但從小就和老人家不親，除了怪國民黨以往打壓「方言」的錯誤政策之外，只能怪自己沒有努力學講客語。

農曆年前，祖父因感冒住進楊梅天成醫院。由於祖父從小就勤於農事，身體向來健壯，雖高齡九十多歲但從未住院，一生幾乎沒生過什麼病。住院幾天之後，感冒逐漸轉為肺部、氣管方面的問題，病情逐漸加重，最後住進加護病房，動氣切手術後，病情一度好轉。我們原本以為再過一些日子，一定可以康復出院。不幸後來病情更加惡化，腎臟衰竭且陷入昏迷，我和內人開始增加到醫院探視的頻率。在加護病房裡，見他氣息奄奄，心中十分不捨，我勉強只能用客家話說：「阿公，我來看你了！」除此之外，只能用國語為他禱告。

由於祖父身體衰弱，醫生建議讓病人安然離世，不要洗腎，以免加添病人痛苦。二月二十一日傍晚，大部分的家屬都前往醫院探視，對於子孫的呼喚，祖父的臉部似乎有些回應，不料我們才離開醫院不久，就接到醫院不幸的消息。

先祖父一生為人正直，待人親切，雖沒受過什麼教育，但一生妥善管理祖先遺留下的田產，子孫眾多，有著十分蒙福的一生。原本以為祖父、母均能活過一百，還有許多相處的時間，但沒想到一個小感冒就奪走了祖父的生命。今孫子只能向上帝祈禱，求上帝與祖父同在。

以馬內利！

2009/3/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