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跑】06. 威脅潛伏

曾淑娜將碼表按停，一臉疑惑地問體育老師：「女生一百公尺的世界紀錄是多少啊？」

這學期才來代課的陳英俊是位和善的陽光大叔，頗受學生歡迎，略一思索便道：「我記得是10秒半，怎麼了？」

曾淑娜搖搖頭：「沒事，只是問一下。」隨即將手中8秒76的數字歸零，向正坐在榕樹下納涼的同學喊話：「棠棠，剛剛沒按好，再測一次喔！歹勢～」

「喂！我好像不小心打破世界紀錄了耶～你剛剛應該沒有『偷跑』吧？」

「真慢。這個距離我幫妳的話還會更快。要讓我自己來，不用5秒。」

「那為什麼…」

「未知。可能跟我們的狀態有關。以後要多加小心，最近我有種不安的感覺，別太引人注意。」

輕鬆跑出12秒58的方棠君依舊引起騷動。

「跑個步而已，用得著請大仙上身嗎？」

「她應該想進校隊保送大學…噓～小聲點。」

代課老師走了過來，笑著說：「方同學，真的是『撞斷腳骨顛倒勇』，感覺怎樣？別太勉強啊！」

「還…還好。」方棠君驚訝地發現，才剛跑完三十秒不到，竟然完全不會喘，感覺再跑一趟…不！甚至再來幾趟都沒問題，那傢伙還說沒幫忙偷跑，真不可思議。

「像這樣的實力完全有進校隊深造的本錢，要不要我幫你跟林教練講一聲？太害羞的話，機會就loss掉囉！」代課老師笑呵呵地道。

※　　　　　※　　　　　※　　　　　※

不僅體能上超人一等，學業上，無論是任何科目，在「大仙」的加持之下，更是突飛猛進。

以至於方棠君不得不加以控制，刻意留白幾題不答，但又由於控制得過於精準，所有考科都是80分坐收，反而更引人側目。

「我們這樣算不算作弊？」

「當然算。但是不會被發現，不擔心。」

倒是有個小例外（也是意外）。

「為什麼隋煬帝這題我寫對，你改掉卻錯了？」

「那些人進來的時候他已經被我毒死了，他們故意勒他脖子做給所有人看；對了，我調的毒酒味道很棒唷！他讚不絕口，所以剩下的我忍不住把它藏起來自己喝光光…」

「什麼？你在現場？還喝了自己特調的毒酒？那你不就…」

「我沒事。不過軀體要陪葬，不喝白不喝。」

「你真的是肖…笑死人。哪有人這樣的？」

「不過…也有可能我去的那個隋朝，跟現在你讀的並非同一個。情況跟你小學時看過的《回到未來》差不多。」

「你又偷看我的記憶？」

「並非存心。是你自己想到的，我這邊就像有本書突然往前翻到這一頁。」

「也對啦！剛剛我好像有看到一些畫面，一個古裝帥哥、看起來痞痞的，你們在某個地方的二樓靠著欄杆喝酒，你折了一段樹枝送他，心裡很難過…」

「……」

「不好意思…」

「我們修正一下。儘量不要窺探彼此的隱私，就算看到了，也不要說出來。」

「同意。」

「同意。」

※　　　　　※　　　　　※　　　　　※

共夢系統連線中……

超夢者34號，任務回報。

「87號載體有異狀，初步判斷為轉換時人格搶奪失敗的表徵，並未發現符合超夢者活動之明確跡象，87號意識體應已消滅。」

描述87號載體活動情形。

「該載體意識方面有不定期混亂現象，活動能力較一般人類略高，這在人類社會中並非特異態樣，少數人類在進化歷程中突變而具備超夢者基因潛勢，推測可能為87號載入時誘發，並無明顯異狀。」

真可笑。它們才是失敗品，我等是完美的。

「是否變更任務屬性？」

否定。目前人類文明發展並未產生分歧，所有投入變數均已導回有利我等發展之未來。持續觀察，回報異狀。

共夢系統已離線……

※　　　　　※　　　　　※　　　　　※

「又一樁？有完沒完！」

剛升職不久的汪鐵霖這下好心情全沒了。

聽著無線電裡吱吱喳喳傳來的消息，趕忙將剩下的蝦仁飯兩口扒完，希望等一下的畫面不要太「美麗」，不然像上次那樣差點在一票學弟面前吐滿地就糗了。

「這次在哪……大眾廟那邊！好好，我跟小金十分鐘後到。」

「走了啦！還吃？隊仔都快到了，手腳別比記者慢啊！」

在短短幾分鐘的車程裡，汪鐵霖思潮起伏…

打從上個月母親節當天發現第一宗水流屍算起，幾乎是一個禮拜一樁，到現在已經是第五件了，案情還是撲朔迷離。

整起案件很怪，太怪了！

首先，死者大體狀況保存良好（算得上栩栩如生），但比對近半年來的失蹤案，卻沒有家屬認領。

其次，屍身上有明顯的刀傷（甚至槍傷），傷口深可見骨，彷彿兇手懷著莫大的恨意，欲置對方於死地不可。

最後，受害者依容貌來判斷的話還頗為多元，有本地人、日本人、閩江一帶的偷渡客、甚至還有阿兜仔…唉～這種事扯到阿兜仔就會很麻煩，準是燙手山芋無誤。

這群好哥兒們唯一的共通點就是一個個全被脫的一絲不掛，身上還被人用利刃刻下莫名其妙的數字，對照前陣子有毒蟲被剝光吊在路燈上的鳥事，現在還要分心去給那個什麼「水手服變態女」做犯罪側寫，根本一個頭兩個大。

看那些媒體報導在那邊瞎扯淡就啼笑皆非，其實這件案子最離譜的地方從來沒公開過──依據屍體的組織切片和毛髮化驗結果，年齡推測都是二十到四十五歲間的青壯年男性，法醫解剖時，發現胃裡的食物還頗為新鮮，但其中兩具在屍身內所起出的彈頭，經專家鑑定居然疑似為三百多年前的產物，一整個令人傻眼啊！難怪在報告中不敢背書，只註明啥「誤差過大，難以判讀」，見鬼了。

還真是活見鬼，聽幾個學長閒嗑牙，都覺得案情在在透著幾分邪氣，白話來說就是「很毛」…上頭要局裡積極辦案、擴大搜索，四草這邊水路縱橫，大大小小的圳溝水路沒有一千、也有八百，附近派出所加一加才小貓幾隻，要怎麼搜？

※　　　　　※　　　　　※　　　　　※

一早起床，方棠君發現制服已穿的妥妥當當，準是那傢伙昨晚又出去「體驗」了。

「你最近都跑去哪？沒做什麼奇怪的事吧？」

「我的行為依循『二十世紀東亞洲人類對社會狀態的心理投射指引』，理論上都是正確的事。」

「既然如此…為何這陣子老是有SNG車停在校門口是怎麼回事？還有記者追問知不知道有人晚上穿校服在外面遊蕩什麼的…跟你有關對不對？」

「那是因為你的意識對制服的接受度最高，睡得比較熟…這個年代晚上穿水手服出門很奇怪嗎？」

「是還好…但我注意到這幾天鞋底總是沾著濕泥巴，你去哪？」

「四草附近。」

「我阿公說那邊以前是戰場，很陰…說是容易被煞到，少去為妙。」

「煞到？你是指『卡到陰』對吧？這個詞彙的意思我理解為『相異意識體在單一軀體上的疊加狀態』，你不需要擔心呀！因為我們已經疊加了唷！」

「你去四草幹嘛？」

「這陣子新聞不是一直在報那個『水流屍奇案』…」

「Oh～my God…不准去！噁心死了！」人在校車的方棠君已被完全嚇醒。

「調查那個很有趣耶！而且…」

「不管不管～我今晚開始喝咖啡不睡覺。」

「那好，下禮拜期末考你自己來，cos、tan…那些應該難不倒你吧？加油！」

「喂喂～拿這個威脅，過分了喔！」

「你聽我說，目前雖然沒有發現，但確實有感應到微型能量場的波動，這在手冊上確實有過記載；一旦發現，人類文明有機會直接躍進至永動機發明前的二十六世紀，再過兩百年，第一次瓦普飛行就會實現，足足節省六百年的時間，比我這次任務成功的效果更好，地球的資源也不會耗竭到那種程度…」

「行了行了…頭都快炸了！找個屍體那麼興奮幹嘛？」

「其實跟你也有關係。」

「怎麼說？你覺得會發現什麼？打算怎麼做？」方棠君走進早自習的教室。

「未知。到時再判斷。如果能量存在的形式允許，我打算做一個暫時性的微型蟲洞返回母艦失事前的時點，這樣你也可以早點擺脫『卡到陰』的狀態。」

「我突然想到喔，如果…人類文明的演進提前的話，就代表不得不離開地球的危機不會發生，那你們這些超夢者不就…電影裡不是說…」

「了解。你說的是時間序列上的『悖論』，的確有可能，不過，超夢者存在的意義在於延續人類的文明與價值，而非抹除或掠奪，我很慶幸在人類蓬勃興盛的年代和人類一起探究。」

「我覺得你好像變得比較不一樣了…」

「你也是。」

「我知道你很有本事不需要擔心，但我也感受到一股不安…小心為上，不要冒險。」

「恐怕很難。『類人有機體』當初被設定的第一項非理性思辨模組就是『冒險犯難』。」

「為什麼？」

答案隨即自方棠君的腦海浮現，因為──

「每個超夢者都是人類的孩子，孩子的基因當然來自父母。」

to be continued…

----------　分　隔　線　----------

作者碎碎念：前一回還說得瀟灑，但「主菜」實在沒把握，撐了兩天擠不出半點屁東西，本想投降輸一半的，就在準備貼文道歉以謝台友之際，視窗邊框突然跳出風雲時代出版公司的倪匡小說廣告，頓時憶起國中時上課偷看《藍血人》被老師發現沒收的糗事，那種閱讀的樂趣真的不是筆墨可以形容！我知道自己當不了衛斯理，但起碼可以做一回方棠君。對啦～這場跟自己賭氣的意氣之爭決定跟祂輸贏到底了（典型的死要面子）；說也奇怪，沖個涼、喝杯咖啡，開始想到不賴的點子，遙請倪匡大神在天之靈能夠持續影響我的腦電波，讓我把這一部兜完。

里程數累計：25,339

下一回預告：笑看劇中人抽絲剝繭、且戰且走，以及即將淪為四流小說家的編劇揮一揮手，運用受過嚴格的文字話術訓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