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02-15 22:00:00Brsuny

        去過髮研所、最高髮院、飛髮走絲、飛長留短這些命名饒富創意的髮廊嗎?去年底為了改頭換面,遂將略顯沈重的長髮剪成了俏麗的短髮,周遭人見了均讚道看起來精神清爽許多。想起童稚時,父親總愛把我的頭髮剪成清湯掛麵的短髮,害我在學校被誤以為是男孩,自從一次被女同學罵成「臭男生」之後,就決心留起長髮,最長時甚至長及腰部,一直到上國中時為了髮禁才又剪成短髮。曾經因為祖母過世、服喪期間不能剪髮的習俗,險些遭校內的訓導人員當眾剪髮。幾乎整個中學時代都在髮禁的禁錮中吧,當時我也習慣用髮箍,一直到上了大學之後才褪去髮箍,任秀髮自在飛揚。

 

        驀然憶起張曼娟在〈誰剪去我的長髮〉中寫道:「曾經,像是無法掙脫的宿命一般,我和童年告別,必須剪去我的長髮。然後,也像是約定俗成的宿命一般,我成長為一個等待愛情的女子,必須蓄起我的長髮。如今,我終於擁有頭髮的所有權,成為一個自給自足的女人。」

 

        剪髮有時宛如新生蛻變的儀式,電影《羅馬假期》、《小婦人》、《分歧者2:叛亂者》中都有女主角將長髮剪短的橋段,《V怪客》和《魔鬼女大兵》中的女主角更是理了個大光頭,關於女子理光頭的心路歷程,可以讀張惠菁的《給冥王星》〈光頭報告〉。《千鈞一髮》(Gattaca)的未來科幻烏托邦裡,一根頭髮都會洩漏基因的秘密、身分與階級。在福爾摩斯的探案中,頭髮也常是破案的線索。為何應徵女家教的條件竟是要剪短頭髮呢?「紅髮俱樂部」裡又藏著怎樣的陰謀?髮也有經濟價值,《悲慘世界》中的芳婷剪髮拔牙來換取女兒的養育費。歐亨利《聖誕禮物》中的妻子為了送丈夫錶鍊作為聖誕禮物,不惜剪去一頭長髮,未料丈夫卻將錶賣了,買了髮夾相贈,多麼恩愛溫馨的佳話。

 

        相傳,凡是瞥見蛇髮女妖梅杜沙眼眸的人,都會化成石頭。參孫的頭髮是他力量的來源,宮下規九朗《這幅畫,原來要看這裡》中就收錄了林布蘭的《刺瞎參孫》(The Blinding of Samson),畫面上方的大利拉拿著剪下來的髮束和剪刀,俯瞰著參孫。同場加映《獄中的聖艾格尼斯》(Saint Agnes in Prison),雖然赤裸著身子被賣到妓院,頭髮卻突然奇蹟似地長到腳邊,覆蓋她的身軀。西班牙畫家Jusepe de Ribera用妙筆將這個神蹟的瞬間停格為永恆。

 

        垂髫、及笄、束髮、黃髮…,不同的髮也象徵著生命成長歷程的不同階段。「少壯能幾時,鬢髮各已蒼」、「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髮,朝如青絲暮成雪」、「白頭搔更短,渾欲不勝簪」、「也應驚問,近來多少華髮?」、「多情應笑我,早生華髮」。我第一次發現自己有根全白的頭髮時頗為心驚,還拔下來貼在日記裡保存。曾幾何時對於不斷竄出的白髮也習以為常了呢?也只得隨朱桂英吟詠:

 

白髮新添數十莖

幾番拔盡白還生

不如不拔由他去

那得功夫與白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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