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到荼縻。

在這樣紛亂莫名的四月，雨下得躊躇焦慮，連氣溫要下降的時候也是，如踽踽獨行的老者那樣溫吞緩慢。花也都開亂了，有一搭沒一搭地開，意興闌珊。

也曾想收拾起那些冬日裏殘留的、困頓到無論如何壓抑都會衍生出的那種低潮氛圍的思緒，好好地也應該地理一理，卻不知從何理起。在這樣的略帶高昂又有些迷惘的情緒下，你的信從遠方翩然而至，乾淨澄透地，不沾春泥、花香和溼氣，輕輕地滑進了我的信箱裡。信裡那些屬於旅行裡的片段，你選擇簡略地說，淡淡地寫。如同你開頭那句問侯一樣不着痕跡。也像四月的雪，迅速地消融在春天的溫度裡，誰也感覺不到。最後你寫著的那句生日快樂，卻像是多年累積的情感釋放，重得讓我幾乎要承受不起。

曾經那條因為內心充滿不安而硬是抽身而退的路，最後會通往何處呢？即使那時候的我用盡氣力想對你表達內心想著的什麼，那曾經屬於我們之間的、像一道錯開的線，也再回不來了。新生的道路依舊向著未知的彼方延伸著，一直滲透到白透的天光裡去。沒有人能描繪，關於幸福與快樂、思念與哀愁的終途是什麼樣子，我們只能默默地蒐藏這些歡笑悲傷，在彼此溫柔又堅強的支撐下成長。不過這樣的話語也沒什麼意義了。我能給予的只剩下些囈語祝福，連字句都不知道能不能發自內心的說。也許這樣顯得這信裡的沉重更多餘，不過我想你也感受不到了。這樣一封誤點多年的信，在我手上殘存的餘溫像悄悄凋零的花，什麼都留不下除了最後的嬝弱的香味。也許你自覺還欠我一個理由。不過我想你我都知道那些紛紛擾擾在這時候也都不再是彼此的藉口了。

就這樣子，就像什麼都不被記得了的那樣的結束。什麼都被遺落了的那樣的結束。屬於我的這一天，就在這種開到荼縻的情況下，靜默的在空氣裡嘆息，孤獨地等待這個季節的句點。手裡握著的那封信，不知不覺讓我的身體起了大霧，逐漸飄進了心頭。於是我總算明白，這樣紛亂莫名的四月，終該歸咎於我的躊躇不安。而並非你遲來的信。

我努力地這麼對自己說著。

（彷彿也沒有任何退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