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的情人

（圖／棉花糖）

末日的情人
http://www.libertytimes.com.tw/2013/new/apr/1/today-gender1.htm
文／劉凱西

「要是到世界末日，我還是孤單一人怎麼辦？」那天我喝醉了，在酒吧指著電視上的末日專題大喊。

「幹嘛這樣！大不了我陪你，我們在一起，到世界末日那天！」他也喝醉了。喝醉的男女在酒吧裡，什麼承諾都許得了。

兩個傷心人 許下短期愛情約

那是2011年的年底，那時，我前男友被我抓姦在床沒多久，我請了個長假，去了一趟花東，展開療傷之旅。我以為生活只要簡單，就能夠忘卻一切，殊不知腦子一閒下來，剩餘空間便被那些快樂又痛苦的回憶給填滿。

我晚上固定都會在酒吧喝上兩杯，說是讓自己開心，其實是藉酒澆愁。在那裡，我遇上了他，一個跟我有相同境遇的同路人。在世界末日的前一年，我們被愛情給遺棄了。跟他交往多年的女友，出國念書不到一個月之後，就棄他去找了其他人。他不知道能怎麼辦，只好跟我一樣，車票買了來花東，然後現在，我們才會一起在酒吧裡，許下那個莫名其妙的承諾。

玩笑話，別當真就好了！

浪漫玩笑 假戲弄成真

誰想得到那個晚上之後，我們居然還挺認真地在面對這件事。剩下沒幾天的假期，我們一起走完；回到台北，重拾正常生活，卻依然沒放棄與對方約會這件事。他啊，挺可愛的啦，年紀差不多，身高沒太矮，長相沒太醜，一開始是有點尷尬，像是相親之後奉雙親之命出來約會一樣，不過這尷尬期一下就過去了，畢竟是旅途中遇到的人，怎麼樣都會找到一些共同點。

於是，我們跟其他正在交往中的人一樣，吃飯、看電影，然後還有……你知道的。有一段時間，我們好到形影不離，朋友們都知道我的生命中一定有了什麼變化，要求我把人帶出來。但我該怎麼介紹他？這傢伙說好只陪我到世界末日那天啊！「哈囉，這是我……到末日的情人！」是這樣嗎？末日的情人，這名號挺浪漫的，但要解釋起來挺複雜的……唉，還是藏起來算了。

而他想的跟我是一樣的事情吧？他跟我說過他全家大小、從小到大的故事，但我卻沒見過他任何朋友。我們這是將心比心，一種另類的體諒？

不過，那幾個月，怎麼說呢……很愉快。

末日契約到期 假裝不在意

「喂，那世界末日那天到了，萬一沒有末日，我們該怎麼辦？」有一天晚上他問我。

「呃……那就……就契約終止囉！」不然我還能怎麼回答？

「契約終止？意思是……？」

「就……到此為止囉！」我一點也不想讓他覺得我想巴著他。

很奇怪的，那天之後，我們之間的關係就有點疏遠。才剛克服掉的那道隔閡，居然迅速地在一晚上的時間又建立了起來，我突然覺得自己摸不透他，卻又不想對這個有保存期限的情人表現出過多的關懷，雖然我滿腹疑問，外表依然佯裝平靜。

然後，逐漸地，他在我的生命裡，顏色逐漸變淡，變成了一抹浮水印：還在，不想看也不成大礙，想看的話，他還在那，清清楚楚。

倔強如我，當然不想讓他覺得自己有多需要這段因為幾句玩笑話而延伸出的感情。他不聯絡我，我當然也不會主動給他消息，日子久了，也就又適應沒他的時刻，每天上班、下班、自己吃飯、睡覺、看電視。生命失去了靈魂？是，但人可以被訓練，寂寞可以被習慣，樣板的日子過下來，有一天，我下班在小吃店裡吃晚餐，看著新聞才發現：「哎呀，今天世界末日啊！」

拿真心換新約 這次無期限

世界末日沒有來，我們早就都知道會這樣，這是商人用來賺錢的幌子，只是我們心甘情願被欺騙，好讓自己的匱乏無聊的日子多點浪漫感。就這樣神不知鬼不覺，我與他的契約已經終止。世界末日隔一天的早晨，我如往常一般搭著公車去上班，這世界還是一樣的，只是我的生命裡，有了小水波那樣的些微變化。

然後我接到了封簡訊。

「我想我們應該換約。」他寄來的。

「換什麼約？」我想我知道他說什麼，但我不能先把底牌給掀了。

「世界末日沒來，先前契約不該成立，終止無效！」

我沒馬上回，人家都說，女生如果馬上回簡訊，會被男人看輕。所以我打算回到辦公室之後，再給他回覆。

那個晚上，我們換了約，這次這個約，沒有期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