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 / 淚灰　13

13　





天，灰了透徹，輕飄著濛濛細雨。



淋了一小段路的雨，即使他將外套脫去替我披著擋雨，但冰冷的雨滴還是無情的滴濕了我的頭髮和衣服。



趕在剛上課敲鐘不久，我們正準備從走廊走進教室，卻遇上了來找秉宇的小空。



我看著她正注意著我們倆牽起的手，微皺著眉頭，但隨即她馬上用笑容掩飾著，直接說明了她來找秉宇這件事情，秉宇不假思索的便答應了，而我雖意識到了些什麼，欲抓住卻早已來不及。



目送他們的背影，我微愣了好一會，直到我耳邊傳來竺君冷冰冰的聲音。



「小心這種人，虛偽的笑容卻親切的令妳遺忘了她是敵人。」竺君停在我身旁，冷冷的說著。



而我愣愣的看著竺君，一方面是不了解她所說的話，另一方面是竺君的轉變令我也錯愕不已。



「妳還沒有意識到嗎？再不跟上去，那傢伙就拱手讓人了。」竺君的臉色很差，但是給我的感覺卻是很冷淡，說的話絲毫不帶有任何的情緒，似乎想用冷漠來掩飾，掩飾她的悲傷。



我欲說些什麼，但礙於教授已走進來，準備走進去入座，而竺君卻把我推出教室外，「還不快去。」丟下了這句話後，她頭也不回的走進了教室。
再走進去教室也遲了，加上腦海裡盡是方才竺君給的忠告，不安逐漸浸淫在我的心中。



我往他們剛剛走的方向走著，直走便可達通往頂樓的樓梯口。



我直覺性的走了上去，輕靠在牆上，小心翼翼的往門半掩的方向前進，直到聽到頂樓內些微的聲音才停了下來。



從門的半掩開來露出的不小縫隙，我可以清楚看見小空的側臉。



在她臉頰上似乎閃過了一抹淚光，她低下頭恣意讓眼淚撲漱留下，「既然我們沒有未來，也回不到過去了……」她吸了吸鼻子，抹去了臉上的淚痕，故作堅強的樣子令我看了不免也感到難過，她流露出的是一種無奈，回不到過去的無奈。



回不到過去的無奈……他們的過去絕對不像秉宇所說的那樣淡，那樣簡單，是刻意省略掉了什麼，好讓現在放心，也試圖讓過去一一抹滅掉嗎？



隨著耳邊聽到的對話音量越來越小，一種哽在心中難以言喻的難過卻越擴越大，原先只感受到我的頭昏沉沉的，現在取而代之的卻是劇烈的疼痛和暈眩，腳步有些不穩，後退了幾步，一不小心踩了空，登時失去了重心──



＊　　＊　　＊



黑。



四周靜的可怕。



一道刺眼的光使我適應黑暗的雙眼負荷不來，半瞇著眼，但隨著光源離我越來越近，灼眼的也令我不得不閉起眼。



感受到一股溫熱在我臉頰上蔓延開來，我睜開眼，對上的是秉宇滿是擔憂的雙眼。



見到我醒了，他像是鬆了一口氣，摸著我臉頰的手移到了額頭，「燒退了就好。……怎麼不乖乖聽李袖蘋的話去看醫生？妳從樓梯上摔了下來，妳知道……我有多擔心嗎？」他的口氣帶有著擔心和責備，當我聽到他最後那句擔心時，著實怔住了。



他是多麼的在意我，擔心我，而我卻……



為什麼我就不能夠好好的信任著他，相信他與小空一切只是過去式呢？想要證明些什麼，卻將自己弄得滿身傷，搞的灰頭土臉的結果竟是在他的面前展露無疑的是我的自卑。



「對……對不起。」



但他回給我的是一個淡淡的笑容。



隨後，他將我扶了起來，好讓我能夠倚著枕頭坐著。



靜默了許久，他緩緩道出：「過去的對我來說早已逝去，回不來了。小空……」



就在他要說出那段過去時，我趕緊打斷：「過去讓它過去吧……我不過問也不猜疑了。」



我笑了笑，此時我才明白，幸福最重要的是當下，過去已回不來了，只能當作是回憶在懷念著；而當下，卻是要好好珍惜著。



與其計較那個過去，不如好好珍惜著現在。



若是一直被『過去』牽制著，這樣的我是沒有資格當作解開束縛他的『現在』。



他笑著摸著我的頭，倏地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從包包裡拿出一封灰色的信，遞給我。



「有些事情小空還是想要跟妳說清楚。」



我疑惑的接過後打開，娟秀的字跡映入眼簾。



趁著我閱讀的同時，他已悄悄的離開了病房。


「翊 柏，應該不介意我這樣子叫妳吧？



我很抱歉，不管是我的出現還是妳所看到的一切事情，我都要說對不起。老實說，我一開始的出現是有目的的，但當時我並不知道有妳的存在，只是一心一意想要拿回那個曾經屬於我的『東西』；知道妳的存在後，我開始費盡心機，想要重新奪回秉宇的心，因為我有絕對的自信，我一定可以取代妳的位置。論外表，我對於我自己相當有自信，而我對秉宇的了解多寡亦是，但是，這樣的條件卻不及一個完全對秉宇的過往不認識的妳。



我以為只要我還喜歡著秉宇，我還可以再回到像過去一樣，我和他的復合就也不是件難事，但這一切只是我空想而已。雖然秉宇仍存有當初分手的歉疚，也因為有妳的存在，他已不像當初那樣子喜歡我。



我一直以為一個人的感情不會轉變，然而當我再度回來，這樣天真的想法，這樣活在過去的想法也就此崩解了。



第一次看見秉宇提起妳那樣的神情，三不五十嘴角總會揚起一抹笑容，這些竟是以前我從沒看過的，還有好多好多的轉變也是令我十分訝異。


帶給他這樣轉變的人很明顯的是妳，只是我一直在自欺欺人，越想證明自己，卻總發現自己不及妳的事實，我雖然忌妒妳，但也很羨慕妳，不知道妳是怎麼辦到的，但卻著實令我懾服了，妳帶他漸漸走出了從前，這是以前的我想要努力卻總是達成不到的願望。


我一直以為他是被過去絆住了，太重視過去而忘了現在，然而他的過去早已過了，是我仍不清楚，一直以為阻撓我們前進的正是他自己還沒克服的過去；被過去絆住的人是我，殊不知感情是要用心經營，相愛就是要彼此付出才會有結果，我總一味的要他的喜歡，卻忘了我是怎麼對待他的喜歡，總把一切問題歸咎在過去，卻忘了現在，忘了當下我能給他的幸福。


直到現在我才知道當初傷害他的人一直以來都是我，而我卻到今天才意識到。
遲了也晚了吧，即使我還愛他。


因為我還愛他，所以我決定放手，讓我的過去和他的過去都乘著風消逝了。


也許這樣是對我來說是真正的解脫。

　　　　　　　　　　　　　　　　　　　　　　　　　　　小空：）　」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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