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tsuko姊姊的衣服3-3

媽咪一面掉眼淚，一面念著Atsu…Atsuko…，手按在心臟的位子上

接下來的情境，完全斷訊，記憶中沒有任何畫面，也許是爸比讓媽咪進了房間，也許是我不知所措，只記得自己的，不知如何是好。因為沒見過媽咪這樣…

Atsuko姊姊是自殺去世的，當媽咪說時，我腦中浮現的影像，是一根繩子，天花板，以及Atsuko姊姊已經沒有生氣的身體，懸掛在空氣中。

這是媽咪的陳述，還是我腦袋裡胡亂聯想而來的記憶，已經不可考。

而我非常、清楚確定的是，從小到大，除了祖母過世，我沒見過媽咪掉眼淚。即使在媽咪臨終和我們告別時，那眼淚也不是傷痛的…

媽咪領養Atsuko姊姊的時候，還算年輕吧？也許只是少婦的年齡。

我猜，那時候媽咪很美。

記憶中，媽咪酒杯跟的高跟鞋，香水味道，還有她的短大衣，…每年冬天過年的時候，媽咪帶我回”娘家”---那個總是在下雨的城市。

她的酒杯跟，一步一步踩著，…

有時經過一小段泥濘的路，鞋跟一步踩出一個小洞，…我想像那一個一個被鞋跟踩出來的小洞，在她經過之後，被天上降下的雨水和地下滲出的泥水混合，填滿成為一個一個小小地、會反光的，是媽咪走過得足跡…不知道Atsuko姊姊是不是也曾經跟我一樣，數著媽咪高跟鞋的腳步，以及雨中踩在地上的鞋印？

媽咪在那之後，從來沒聽提起過Atsuko姊姊，也許，她會跟瑪媽或阿姐，講起來嗎？隱藏家族歷史裡的秘密，似乎一直是大人們的秘密結社行動，在我們看不到聽不見的時候進行著…。

媽咪過世以後，有一次聚會，家人胡亂聊天，又是那些大家小時厚的陳年”糗事”，我心血來潮問阿姐和瑪媽，她們記不記得Atsuko姊姊？---

瑪媽好像心不在焉，阿姐好像應了幾句，”…Atsuko是和我同年的吧？是嗎？不是嗎？…”

話題也就這樣轉走了。

因為媽咪為她掉下的眼淚，我一直記得Atsuko姊姊，以及她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