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05-09 08:28:20Penny
風雨故事
風,從來都在空氣裡閒蕩;停下來,就不再成風了...」。許多許多年以後,當雨再次想起這句話的時候,那個消失於山霧間的背影早已模糊不清。
漂泊多年回歸故里的你,還好嗎?也許兒女成群了吧。
一 別
「這個月中旬我要回去了。」
「去哪?」有點明知故問。
「回老鄉啊!一個人在外已經十六年了,爸媽想我都想死了,還不回去,心裡也過不去,畢竟他們已經很老了。」
「嗯,那也很好呀,找到工作沒有?」
「還沒有,剛才我同學打電話過來,聽他說,現在找工作也不好找。不過,肯定不回來了。」
......
這是風離開前,他們最後的一次對話。就算多年以後,雨依然記起這個「肯定」的重量,在黑夜裡沉沉的令人透不過氣來。
二 遇
清明時分,漸入微涼的夜,雨來得很遲。座落在圭峰山腳下的小茶館,靜逸雅致。雨脫鞋後入座,一直沒留意朋友的介紹,只打量了面前那兩個陌生男子幾眼,便一直跟珍、軒和洋聊天,或和魚搭訕幾句。
雨一直認為,世間緣份淺薄,相遇相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萍水相逢,也許一個照面後,彼此已忘了誰是誰。如此人生,相逢又何必曾相識呢?不過,雨很享受跟朋友聊天的時光,無論品茶笑談,或是把酒言歡,都是人生一大樂事,尤其和三五知己一起談天說地的時候。
夜漸深,洋說起了幽默笑話,後來談到一個非常文藝性的名字,本不多言的雨忍不住放聲大笑起來。只是,她忘了她的不在意,經朋友提醒,才知眼前的男子就是文藝青年的真身,冷冷的風。誇張的笑態令雨有點不好意思,剎時止住了笑聲,也多看了幾眼這個不多言的沉默漢子,印象中挺踏實的一個人,刻劃在臉上的清晰紋理,帶著幾分滄桑的味道。
雨一直喜歡有故事的人。
三 迷
走在天露山的半山腰,雨和珍放開喉嚨大叫起來。
「你好嗎?」,沒有回音。又怎麼會有回音呢?雨壓根兒沒有叫出來,風依然如此沉靜,紅著的臉,滿懷心事。這世界真的易位了,前幾天雨才跟小丸子聊過,說起她的辦公室內一屋子的婆媽男性,然後又一屋子的豪爽女子。
只是,雨--也不過是一名靜默女子罷了,難以開啟別人的心。
「你真的如此失常嗎?還是你認為無聲勝有聲,一切回歸心靈的根本,似有還無。」看著迷霧中的背影,雨不禁困惑起來。不是說,五百年的回眸,才換來今生的擦身而過,那麼究竟多少年的凝視,才換來片刻的相聚。
點燃了的香煙,在迂迴的山間小路上時明時暗,雨一直不敢細看吐露出來的霧氣,卻又一根一根地記住了,縈繞不去。只是,那張每次側過頭來凝望中的笑意,孩子般純真,卻又令人心頭一顫,長留心間。
想起那天茶座後,珍提起的故事,那一刻,雨終於知道了茶聚的原意。不曉得,他是否真的在意,才沒有脫下那件深藍色的外衣,讓那一時興起的刺青顯露。不過,雨倒是饒有興趣細看那片烙印,品味刀子刻下的心情,是否痛苦與愛同在?
可是,雨從來沒有想過,世上有些事,原來還沒開始,早已劃上了結束的篇章,如風消逝。那塊埋著生活痕跡的烙印,永遠再沒有相遇的機會。
四 命
風--生於五月下旬,雙子座,吉林人。二十二歲那年一個人跑來廣東,過著漂泊的生活。
「你相信世上有單純的愛情嗎?如果你說真的有這回事,我也必然相信。」 第一次見面,風的靜默引起了雨的好奇,那張隱藏著歲月種種痕跡的臉,滲著故事的味道。那一刻,不存在任何生活背景思維模式,一切都是那麼直觀唯一。
你,又是否相信宿命?在這個尖端科技叫囂的年代。
星象說,同屬風象星座的雙子和瓶子,很容易會產生一種相知相惜的感覺。只是瓶子堅持真實,不畏縮,不矯飾的個性,偶爾跟雙子產生磨擦是不可避免的事。沒法啊,對雙子來說,有時說實話是很難的,他們根本不願面對這個意義複雜的問題。
命理言,鼠和牛是一對青春不老的朋友。也許,正因為一個「吾易生」(523),一個「一於死」(124),才會產生負負得正的化學作用,令一切恆久不變。
五 惜
<生命消逝如風,唯有關愛長存。請珍惜生命中擁有的一切!> 4月21日,哀悼青海玉樹地震遇難者的日子,發了短訊給友人。看著香港義工黃福榮的故事,雨感動得哭了。品格從來與職業身份背景無關,人的偉大源自於本質的自然天性。那一刻,雨彷彿明白,一切名利皮相都是虛幻,只有愛--才是永恆。
浙江出差途中,風留宿紹興,說紹興酒一點也不好喝。雨卻很想淺嘗一下,她聽說,王羲之當年飲過紹興酒後,就揮墨寫下了經典的「行書第一」之作《蘭亭集序》,如行雲流水般飄逸流暢的筆墨,雨一直很想去看看,如今仍然存世的摹本--「神龍本」。「……是日也天朗氣清惠風和暢……」,惠風和暢,很溫暖的字句,雨和爸媽閒逛澳門科學館時也看過,不知是哪位遊人在拓印示範區留下的墨跡。
那天聊天時,不知怎的,雨和風談起了出家,然後雨建議一起到台灣或非洲修行。
「好呀,那我們一起出家吧...」
「去哪裡好呢?去非洲吧。」
「好,就去非洲,做非洲和尚...」
「你是說真的嗎?」 雨重覆了一遍。
「說笑而已,如果我出家,我媽一定會打死我。」
「但是我是認真的,我們一起出家吧...」
「那好吧,我們一起出家,妳去哪裡,我就去哪裡吧。」
好天真的孩子,雨突然想起,風說他媽媽想他想死了的話兒。三十多歲的男子,竟還保留小孩的一點童真,也不曉得是好事還是壞事。不過,雨喜歡這種天真,喜歡有人跟她一起去流浪的感覺...她以為,如果有那麼一天,他也會跟著她去流浪。可是,她忘了,她忘了雙子的一體兩面的性格,她這樣想似乎也太過天真了吧。
六 約
「親愛的!沒有感情這枷鎖的您,可能才是上天真正厚愛的人...應該為自己的幸運而感恩!」看著珍的短訊,雨再次澘然淚下,也顧不上候車室對面座位的女士偶爾傳來的奇異目光。雨,又怎會不明白,這本來就是痛苦與愛同在的世界。
昨天下午,雨一個人呆坐麥記,無論怎樣想也想不通,為何她要受這種委屈,這一切真的太令人費解。當一名女子坐了兩個小時車,然後中途被莫名其妙告知不能應約,這個男人的構造究竟是甚麼來的?第一次遇上這種人,雨的心好像瞬間被掏空了。珍,妳有喝過放了蕃茄醬的咖啡嗎?恍惚間,雨將蕃茄醬當成了糖。原來還是會難過!
夜,依然漆黑,雨卻一夜沒怎麼睡好。
這世上沒甚麼大不了的事,也不過是小事一樁而已,天剛亮,氣也差不多全消了。從廣州趕回來的珍,向雨透露了一件有點奇特的趣事。對,雨真的覺得很有趣,除了有趣,她實在想不到任何形容詞。這樣的謊言,有甚麼可瞞的?可是,話說回來,反而令雨有無限的抱歉,若不是她,他不會被軒駡得狗血淋頭。她猶豫了很久,終於撥通了電話,可是一直關機。他究竟怎麼了?雨開始不安起來,連自己曾經的不快也忘掉了。這天,雨怎麼也不能輕鬆起來,人生有些時刻總是難熬的。
下午四時三刻,買了六點的車票,停頓了一整天的手機終於撥通,冷冷的語調卻更令人難過,沒事就好了,雨只能這樣想。
七 惑
晚上十一時,空氣裡,風說睡不著,雨卻隱隱感覺不安。如果事情終要結束,怎麼也無法躲開的,就如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一樣。
八 逝
回去的日子還沒定下來,不過也相差無幾吧。這一次你沒打算坐火車回去,有一輛從東北而來的順風車會把你帶回家鄉。人生中,生命的烈車總會經過不同的中途站,而這次,你又再次回到起點。旅途中短暫的相遇,有些是終結,有些是開始。
五月了,雨看著遠處黑夜迷霧中的光芒,想起以後可能不再相見,竟有點不捨。也許一天,她會忘掉這個偶然碰上的人,忘掉2010年初夏發生的故事,只是那天凌晨時分從電話裡傳來的朗讀聲,清淅依然。
「《東北故事:黑道風雲20年》是對過去三十年的一次另類追憶。它以一個灰色、陌生但可感觸的群體為視角,將富有時代氣息的社會變遷融於其中,寫的是往事,卻又讓人不得不想到當下與未來。--評論人吳曉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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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enny
2010-05-17 20:37:16
這兩個名字, 我都好鍾意架...
你又知非洲和尚係為左搞gag...好叻喎
小說版都ok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