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無話可說

下意識地吹著頭髮，這很久沒做的動作，肇因是我燙捲了之後，造型師說不能用吹風機，然後就這般濕著頭髮好幾個月，直到醫師說我的腦袋濕氣太重造成氣虛才又改正了來。

髮絲蜷在掌心之間，一吹一捧餘光瞥過鏡中自己的手，無血色的白皙在灰藍綠的條紋針織衫和茶褐色的捲髮下更顯清晰，這手的纖細應該是動人的，細活粗工都經歷過，只差一個人來牽走。習慣看一個人的手來斷定性格，難道是這掌紋過於稀疏，少了錯綜複雜的溫度才貪戀一個人的36.7？

「搞什麼呀！多餘的事！」

對於即將屆滿一年又16天的那個日子，因為再沒有聯繫所以我擅自猜測你心裡感受的語句，當然試過好多種說法，從最初扭捏的幾個字洋洋灑灑變成一大篇，不貼切再不能貼切，怎麼思忖那都是我替你說的，算沒個準頭。也料你或許時常鼻癢，被個人惦念，有時還歇斯底里在心底喊要找你道聲歉，然後也就是一直歇斯底里，沒完沒了，從來沒實現過而已。

桌子不大，一個螢幕一雙喇叭一個鍵盤，幾本書，成疊的酷卡，手機，咖啡杯，印有功課表的透明桌墊，還有幾個藥袋，一些醫療藥品。遇過很多人，對於我消耗OK繃和藥品的速度總是一付不可置信樣，每每張大了嘴要追個究竟時總會先看見我身上的傷而把問句吞回去，也對，人與人之間如果什麼都要說出口，縱然是聽見了，真實度卻不一定比心領神會的交流來得準確。



要你重新喜歡也許很難。


當然幻想過面對面說話的場景，可是真的只是想想耶，即時通訊軟體裏你上線下線，這應該比陌生人更使人感到絕望與距離，像是機場航道，非得各走各的，遵循塔台指示，才不會因為一時不意擦撞而迸出什麼不可收拾。

可以清楚的看見，也可以知道有個人存在，卻唯獨走在一起這件事不可以。而知道我們都沒有錯，或許比較好過。

此刻窗外星光嶙嶙，手肘因久撐在磁磚上而隱隱發痛，磁磚是新貼上的，深茶色的小方塊裏參雜了不少銀粉，若不是靠著一杯拿鐵讓人尚稱清醒，或許會以為銀河漫過窗口，流洩到房裏來，璀璨得要令人投奔才對得起良心。

我搬到山裏來了。

怕在城市裡遇不見你，不如就此出走確定不會再相見，以免我的腳步總是躊躇，徘徊在你也許會出現的地方。很多事情過去很久，現在想來卻依舊感到疼痛難堪，大概是因為傷心的還沒被忘記，又被想起。

互相的躲躲藏藏，導致我得常常上演跟蹤戲碼，除非被跟蹤者轉進課室，否則很少有失敗的時候，這倒能令人有片刻的竊喜驕傲，但對方什麼也沒察覺，因此空虛感也極重。這或許跟我間歇性的盲目有所關聯，只要目標出現，便要義無反顧的去，特別是無聲的愛情。

其實沒有關係，百鍊成鋼我早已練就一身堅強，所以靜靜走去，偶爾流點淚奢想曾經若成永遠的存在，卻也連著記得那些後來的刻骨傷心。以為我能仿所有浩烈愛情裡的偉大，所以即使你承諾不說更沒有難過，只義務的問一句：「妳好點沒」，結果連省卻的標點符號在當時都被放大成了世界末日後，才懂得無聲的愛本來就沒有立足的力量，自然要結束得壯烈也只是瞬間崩裂化土歸塵。

大抵是愛過一些人以後，才有所謂口是心非的情慾糾葛。

喃喃的唸出這句，大概是一如先前所說，沒有結局的故事會一直停在心裡，說得白話一點，就用《孤單情書》裡寫的：「許多事你一定要讓它蓋棺論定，沒有那個結束的動作，那件事就永遠在那裡卡著。」曾經的戀人曾經醞釀要去愛的那些曾經，早就相磨得只剩細屑。

大抵是愛過一些人後，所謂的情欲糾葛就會慢慢變得口是心非。

原本愛情的天經地義，可以從男人女人之間默契找到，無論是牽手摸頭，對，那是一樣的感覺和姿勢。固然你是我心裡的那個人，依舊在你的世界我不在心裡。

原來愛情的天經地義，可以從男人女人之間默契找到，無論是牽手摸頭，不對，那樣的感覺和姿勢。縱然你是我心裡的那個人，依舊在你的世界我不在心裡。

就這樣了，愛沒有天經地義。
若你是我的愛人，那我必然感到惶恐失措。

因為無話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