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法憶起的那痛恨的驕縱

「我真的不懂你有什麼好生氣的？」



煙霧在晦暗的燈下瀰漫。我重新整理第一個需要丟棄的回憶。

許多年來，已經有不少人對著我說過同樣的話語。「你有什麼好生氣的？」你們不懂。有時，連我自己也無法理解。只是因為我有一個很容易急躁的情緒，還有容易動怒的脾氣跟一張看起來嚴肅的表情。最內裡，是一個喜歡鬥爭他人話語的心態，還有早就難以記憶卻揮之不去的感覺。

我非常看不慣、聽不慣，口氣過於玩謔、任性、輕視、頤指氣使的高揚。我想，那不是不慣，而是我接收到有這樣氛圍的話語、態度，我的身體就會自然想做出某種打壓的反應。


「你個二世祖…」


這是一個非常難聽的名詞、形容詞。而我對於符合這樣形容詞的人，會毫不猶豫的從任何方面，去打壓、擊潰這個「二世祖」。干之，當有人過於任性、輕視的態度，即便是對我、對他人、對某些事物，在我眼前發生，我總是會怒不可抑，驟升莫名的雷霆。我記憶不起來我為何如此對驕子這樣的事情敏感。

在前一陣子的時間，我明白了我自己過份的武裝與堅強，實際上出自於我內心裡那深沉的自卑。為了彌補、掩飾、武裝這份自卑，我拼命的把所有事情都要做到最好、最盡善、最完美。衍生了我對於每件事情過份的責任感。永遠不滿足每件事情總是會有缺陷，在我左思右想反覆檢查發現瑕疵，我便會陷入恐慌，然後更加急躁地去把事情做得更完美。我需要用完美來滿足我的自卑。但，我仍然無法理解，我為了什麼事情？讓我對於那些態度仍會如此無法控制我的情緒，為何身體裡會有這樣的反應機制？在經過這麼多年脾氣上的控制、壓抑、磨練。實際上，我還是摸不著根源。

我記不起那是什麼時候？什麼事情？一樣在晦暗的日光燈下，一整片花綠暗沉的冰冷石地面。一目了然的大通舖，漆成鵝黃色斑駁的雙層木板床。我的書桌離陰暗潮濕的浴廁僅十步之遙。老舊的吊扇，因為生鏽而不斷地發出吱呀的聲音。在公費住宿學校的環境，我們只能靠著自己適應、並生存在離家人遙遠的生態裡。獨立，在我十歲那一年，我選擇在十歲那一年就開始面對獨立。於是，我便必須要去承受，在那個年紀與一群同我年紀到大我八年的生態系。我的弱勢，是我的經濟環境；我的脾氣，招惹了莫名奇妙的際遇。我記不起發生過什麼樣的事情！那無關緊要，畢竟是小事情。只是多次、很多次，我的記憶總是竄出，一雙Nike或一雙Reebok、或者是New balance的運動鞋。而我的雙腳上，總是套著兩三百元殘破的帆布鞋。後來，我對於鞋子有種我自己難以理解的執著。但我想不起來我為何會如此執著？

我無法在物質上與任何人平衡，也無法從物質的生活跟別人談論任何的話題。至今如此。當有些朋友會提起一些衣飾、車、或任何我無法消費的話題，我便會陷入一種無法解脫的自卑。我改從與他人爭論來得到我還能尋求的滿足。當我面臨那些我所無法接受的輕視態度，我會很激動的想直接打壓。但我不知道我為何激動？即便連我自己都覺得莫名奇妙，我還是會開啟這樣的反應機制，唇語相激。我或許，已經打從心底去痛恨那樣的態度，藉由打壓那種我痛恨的自私輕蔑將他們的尊嚴踐踏在地來得到滿足。但，我還是想不起來，到底是什麼樣的事情，讓我會如此痛恨？

於是，在很多次，我聽著旁人說的話無法認可。我想找出我為何如此深切痛恨的那個回憶。我把許多句「就他媽你最牛屄！別人都是傻屄！」都往心裡頭擱著。卻找不出原因，也找不到那些囤積在心裡頭那些話語發洩的出口。有時，我也會跟某些較為可信的友人提及我如此的情緒。即便許多許多友人都說，那不是他能選擇的。但我也無法選擇我那段我不知為何想不起來卻又揮之不去的陰影與過去。到底發生過什麼？饒富我已做出如此多的壓抑，我還是無法擺脫這樣的陰影。可憐的驕子與公主，始終都會被我惡意的攻訐。




你個二世祖二世千金
抱歉了……







2008年2月8日星期五
3:03:36 AM



PS：讓我慢慢整理，寫完了，是否就能丟棄一個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