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雛】再見

　　再見，再見。
　　
　　來日再相見，還是，再也不見？　　　

　
　　

　　雨落，有節奏的有旋律的，不留戀的落下，打在屋簷上窗戶上，豆大的晶瑩的，密密麻麻。


　　天邊望去是一片慘灰，深淺交錯，但都是灰，灰。


　　瀝瀝淅淅瀝瀝淅淅，自屋簷匯集成小水流止不住的落下，接著滴滴答答滴滴答答打在垂首的綠草，葉上彈起的水珠破碎，在四周消逝無蹤。

　　樹上綠葉千片萬片，沉重的紛紛垂首，無聲感受大雨流過，只一瞬間的擁抱，然後沒有別離、沒有眷戀的離開，連回眸也沒有，沉重。

　　
　　天在咆哮，拋下數根瞬間的白光，然後無法自制的咆哮，是悲傷，抑或是怨恨？

　　雨又更急驟的落了下來，無法停歇。

　　展開的傘支撐不太住，那宛如千噸萬噸的沉重，纖細脆弱的雙手緊緊握著，即使指頭泛紅仍緊緊握著，女孩不打算找個騎樓收傘，孤身在雨中。


　　那是因為她在等待。


　　啪嗒啪嗒，在傘內女孩聽到的是這聲音，隔絕傘外那憂傷旋律，水滴如珠廉在傘邊滴落，濺起的水滴沾濕了褲管、雙腳，但她並不是因此而攢著好看的柳眉。

　　滂沱大雨模糊了眼前的景物，樹影散了；人影散了；建築散了，一切似是虛幻。


　　女孩澄澈如湖水的眸子，銀白色的秋水望著前方寬敞的大門外，那沒有盡頭的路，沒有終點沒有方向，岔路通往哪邊，究竟是選擇哪一邊才到了出口？或許只能永遠徘徊、迷惘。


　　藍色憂傷，在她每絲柔髮纏繞，然後不留情的掠奪、取代。


　　呼吸，吸入了憂，吐出了愁。
　　拼拼湊湊，成了濃厚的掛念，以及無盡的等待。


　　也許望著眼前的路是在等待，但等待著的究竟是希望還是絕望？是失去還是擁有？

　　時光如流沙，快速的迅速的不停的流過，就像這場大雨。


　　舉步，本來輕盈的步伐卻被千斤萬斤的沉重束縛，激起了幾圈漣漪，又是無語等候，即使結果早已傾斜於絕望，她仍然不放棄。

　　是啊，日復一日的思念，怎能輕易的就放棄？


　　但眼淚早已背叛自己，宛如這場大雨，瀝瀝淅淅瀝瀝淅淅。

　　心中蔓延的愁苦，似乎麻木而感覺不到，所以她能夠繼續等待著，等候著。


　　看著木葉大門外的道路上一個人也沒有，沒有人歸來也沒有人離開，不過是回憶播放著人潮，熙熙攘攘，卻沒有他的身影，沒有他的關懷；沒有他的擁抱，沒有。


　　「寧次哥哥……你在回來的路上了麼？」在白皙臉頰落下的雨淚仍不停，那是大雨黯然的共鳴。雷聲震耳欲聾，掩蓋了她脆弱的言語。


　　憶起他離開當天，那個曾以為能夠陪伴永久的幸福。

　　
　　她——日向雛田，在下著細雨的家門外，等待著將要暫時離開村子的他——日向寧次。

　　
　　撐著傘，清麗的臉蛋有些鬱悶，齧著下唇忍著心中不捨。

　　「雛田，怎麼不在屋裡等我？」同樣撐著傘，對於她的沉默感到不解，此刻他白淨的眸子終於留意到她神情流露出的不快樂。

　　「……妳怎麼了？」縱使如此問，答案他早心知肚明。

　　「沒、沒有，只是……」眸子對上他的，頓時嚅囁。


　　「時、時間要到了，先到大門口去吧。」垂首，纖手輕輕拉著他的大手舉步前行。

　　拉著他的手走在前頭，不願看著他的背影往前走，那只會讓自己更加捨不得，更不想放開。但是她明白，縱使現在不看，等會終究會是獨自看著他的背影離開。


　　本來能緊緊相扣的雙手，最後只會剩下單獨的一隻手和回憶牽手。
　
　　不一會兒兩人就已站在木葉大門前，她頓時覺得這段距離好短，但其實距離從沒有變，變的只是心中那段距離，馬上，馬上就會變的很遙遠很遙遠了。　　

　　不想放手，想自私的就這麼緊握不放。


　　「雛田……」喚著她的名字，他心中何嘗不是百般不捨？


　　「我會平安回來的。」他好想說要她等他，但是這種話始終說不出口，他不懂得如何將這種心情告訴她，所以一直咽在喉嚨。

　　雨點落的很輕，輕的彷彿沒有聲音，聽不到旋律，聽不到節奏。

　　
　　鬆手了，下定決心了。
　　既然分別已然注定，不捨只是多餘。


　　「一路……順風。」落淚，比雨點還大的淚滴。


　　丟下傘，有力的雙臂緊緊擁住她瘦小的身子，將她深深埋在胸膛，再次對上她澄澈卻盈滿淚水的銀眸，他毫不猶豫的，吻上她的雙唇。

　　緊緊的，緊緊的抱著她。


　　離開了，他墨色的髮絲擦過她的墨藍，沒有糾纏。　
　　
　　他對她揚起有些苦澀的笑。




　　「再見。」



　　是啊，果然還是要獨自看著他離去，身旁留下的只剩那把傘，唇上的熱度，還有最後的擁抱。
　　是不是，這樣就夠了？


　　反正，還會再見。

　　對吧？



　　但是，如今日子快速逝去，卻沒有任何消息。
　　一丁點都沒有。

　　
　　淅瀝瀝，雨依然落著，不停歇的。也許是剪不斷的思念，抑或是化不開的愁苦。


　　彷彿亙古至今從來沒斷過的，令人不捨的別離心傷。


　　佇立在當時送別的大門前，望著回憶的背影，離去了，卻沒有歸來。
　　在何處？是否已在最後的路上？還是仍在沒有出口的那條岔路？


　　那聲再見，仍猶存耳邊。



　　「不是說好，再見的麼？」
　

　

　　再見，再見。
　　
　　來日再相見，還是，再也不見？　　

　


　　　　　　　　　　　　　　　　　　　…本篇完




◆某夜雜念之發洩：

　　再見這詞，其實對我來說兩種意思都很常用。
　　有的時候說再見，就真的是再也不見了呢，阿哈哈。〈踹〉

　　是說描述雨天這回事，某夜之前還對同學說過：「究竟是誰說雨天很美的？」因為雨天有時候真的很不麻煩呢。〈笑，被打〉

　　應該是在某些時候是好的吧。

　　
　　　　　　　　　　　　　　　　　　　2007/4/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