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鞠】迂迴　∥ 下

　　人聲鼎沸的市集，充滿熱情的叫賣聲一波更勝一波，孩童不顧身旁大人們的制止，童真的追逐了起來，在密麻的人海中穿梭，笑的天真。

　　蒼穹點綴著皎白，或許是這樣的天氣，讓人們的情緒不知不覺高漲，那一箱一箱擱著的熱血也逐一翻了出來，食材價格也很阿莎力的任人殺，啊，當然那些婦人亦是相當阿莎力的買下來囉。還不忘誇了老闆幾句，在笑盈盈的提著菜籃走向下個攤販。

　　倏地，一個推著堆滿水果的推車飛快從婦人身旁跑過的男子一個不當心，踢到了石子失去重心便放開了手推車，狠狠的往前撲去，推車亦順勢的翻了過去，水果亦是四面八方的散開來，眾人全都將目光放在跌倒的男子身上，有些人因為男子的醜樣噗嗤的笑了，有些人則是愣愣後趕緊上前關心。

　　方才在人群中奔跑的孩童們便好心的替男子逐一撿起散落一地的水果，拍拍塵土，放回已擺正的推車裡，向男子天真的笑了笑。

　　男子站起身，看了看推車裡的水果，雖然摔爛了一大半，但因為有大家的關心和熱心相助，他還是心懷感激的笑了開來。

　　真誠的笑容，比言語還容易傳遞心情。


　　以上畫面是從手鞠的視線範圍內捕捉到的，此時她嘴裡還正嚼著菜還沒嚥下呢。

　　「欸……吃東西就吃東西，怎麼一直往外看啊？難道妳想要那推車裡摔爛的水果當配菜？」鹿丸托著下巴，一臉不解的隨著她看看外面那男子推著推車走遠後，又是一樣熱鬧的街景，再一臉不解的轉向她。

　　「才不是呢，只是覺得你們這個村子裡的人真的很熱情。」將嘴裡的菜嚥下，又接著說：「啊，不過我倒是無法從你身上看到絲毫和他們一樣的熱情哪。」

　　「呿。」撇嘴，她竟然面無表情的說出這種傷人的話。　　　

　　「難道你們的村子不是這樣？」總覺得這些景象看久了，就會理所當然的覺得在每個地方都看的到，早就司空見慣。

　　「不，只是感覺上不一樣，我喜歡我的村子，但我卻比較喜歡這村子的熱鬧景象。就像你常看的天空，雖然抬頭一看都是同樣的湛藍，但是雲朵的大小變化、位置都會不同。」

　　從店內的布廉間隙望見天空湛藍滿佈，當布廉被風吹亂時，那湛藍大膽的闖進眼簾。
　
　　「……什麼時候妳的話變這麼多了？像個媽媽一樣滔滔不絕的講呀講的……而且，不管天空是怎麼樣，我都不會討厭去看。」

　　被他說像個媽媽一樣，這可差點讓手鞠把手中的筷子給折斷了。但她不否認，自己真的是話多了些，她也不想囉哩囉唆一大堆的，只是他的問題都恰好讓她想多說些。

　　不說話了。
　　手鞠安靜的吃著飯。

　　「又突然沉默了，到底是怎樣…妳這個女人。」鹿丸心想。

　　千變萬化，是這樣嗎？

　　
　　良久。
　　飽餐一頓後，手鞠和鹿丸閒步於街。　　　

　　「喂，我們去找火影吧。不過走那兒的路過去。」指著距離目的地較遙遠的路。
　　
　　「為何不走近路？」
　　「別問，走就是了。」

　　鹿丸終究還是屈服於她，他從來沒有講贏過她呢。　　

　　這條路旁直走幾步後有個橋，橋下是緩緩流過的河水，幾片綠葉在波光蕩漾中滑過，似金非金的流水十分奪目，近看宛如搖擺不定的鏡面，照著真實與虛幻。

　　水面上明明真真確確的映出自己的臉，但當伸手去捉時，卻換來一片散開來的模糊。

　　「欸，妳這樣走路當心撞到樹喔。」對著愣愣望流水的手鞠說道。

　　「放心吧，我不會分心到那種程度。」她笑了笑，將視線擺回前方。
　　「對了，現在有心情聽我的問個問題嗎？」

　　「……如果我說不要？」
　　「當你走在森林裡的時候，有想過什麼嗎？」像是沒有聽到他的話一般，逕自的說著。

　　鹿丸皺眉，他從來沒有想過什麼。

　　她以他的皺眉當作答案，又開口說了：「我這幾天絕大多數都在森林裡度過，所以當我走在林子裡不分明的道路時，湧現許多想法。」

　　「哪些想法？」走路就走路，還會湧現什麼想法嗎？
　　
　　「就是很累，很厭煩，很乏味，還有迂迴。」

　　「迂迴？」前面三個想法很好理解，最後一個卻讓他有些不瞭解。不過很累很煩很乏味這他倒是同意，自己偶時任務來回都行走在林中，看到的景色都一成不變，時間總好像異常的緩慢。

　　「不知要在森林中經過幾次千回百轉，才能從其中解脫，有如迷宮一樣迂曲，所以便有了那樣的想法。但是，即使多麼迂迴的路，到最後仍會有盡頭，然後在迂迴盡頭的前方，便是筆直的路。我覺得那就像人生，總是有無數個迂迴，我不知道在我的人生中會遇到幾次迂迴，但我仍會一直堅持到迂迴的盡頭，然後在直道上昂首闊步。」她就像是沒辦法停下來似的說著。

　　而鹿丸只是沉默。

　　水流的盡頭，彎進通向火影室的街道，片刻便抵達目的地。

　　「今天來了好幾趟啊……」看了好多遍火影大人的臉。

　　經過兩次敲門後，轉著門把開了門，兩人在堆積如山的文件中看到鵝黃髮色的女性正舒適的看著
報紙上的樂透開獎號碼。

　　「我說火影大人啊…為何您總是有時間對獎而沒時間處理文件呢？」以前的三代目就完完全全不是這樣啊，眼前這個人真的是三代目的學生而且還是傳說中的三忍之一嗎？鹿丸無奈的想。　

　　「啊啊——不要緊的，這些我花不了多少時間就能解決的啦。」放下報紙，指著堆在桌上潔白的紙張，接著她看了眼前的兩人道：「喔，手鞠也一塊來了啊？」

　　「是，不好意思還要您派人照顧我。」　

　　「不會不會，我還擔心他會不會反而被妳給照顧呢！」笑笑，完全不顧鹿丸聽見此話的反應會如何，而鹿丸果然在綱手說完此話後臉色馬上鐵青。

　　「那就不再多給你們添麻煩，我現在便要回村子去了。」

　　「喔？這麼快就要回去啦？」

　　「是，因為不能無故在這待太久，我應該為自己的身分負責，下次的合作上再見了。」嘴角微揚，給予一個禮貌的微笑，轉身便要離開。　　　　

　　「等等，讓鹿丸送妳離開吧。」

　　只見鹿丸一愣，然後疑惑問道：「啊？又是我？」　　

　　把她帶回村子的是自己，在病房內等她清醒的是自己，被命令照顧她的亦是自己，現在連她回去要去送行的還是自己，她到底是何等能耐讓他要多次照顧她？

　　不解阿不解，終究是不解。

　　「不用了，這麼麻煩他實在太過意不去，我給他添太多麻煩了。」

　　這話一聽，他詫異極了！
　　這大概是他生平第一次表情在一天中這麼多變化。　　

　　不過變化甚多的人不止他，手鞠亦是，前後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變哪！方才要鹿丸帶她去飽餐一頓，後來還要他跟著她繞遠路過去，怎麼現在有了第五代火影的加持，她卻沒有順勢要鹿丸像個僕人一樣去替她送行？怪哉！怪哉！

　　在鹿丸還一臉茫然的時候，手鞠早已走遠。
　　看著她走遠，鹿丸心中竟不知怎地，有某種感覺散了開來。

　　是鬆了口氣的感覺嗎？


　　「鹿丸，你傷到人家的心了哪！」綱手托著下巴，指責著他。
　　「啊？」傷到她的心？他什麼都沒做啊？

　　「她可認為自己是妳的麻煩唷。」

　　難道凡事都要他照著她的話去做，不算是麻煩嗎？

　　看著把答案寫在臉上的鹿丸，綱手道：「……你也不想想，你難道就從來沒有給她添過麻煩？」鹿丸稍稍改變了神色，「而且，我看的出來，她有心事。」


　　『即使多麼迂迴的路，到最後仍會有盡頭，然後在迂迴盡頭的前方，便是筆直的路。我覺得那就像人生，總是有無數個迂迴，我不知道在我的人生中會遇到幾次迂迴，但我仍會一直堅持到迂迴的盡頭，然後在直道上昂首闊步。』

　　驀然，她所說的那些話再度掠過。

　
　
　　「那算是心事……？」

　　「就算是在怎麼堅強的人，也會有脆弱的地方吧？啊啊——鹿丸果然是個不懂得體貼的人呢。」意味深長的揚著嘴角，褐色的雙瞳觀察著他的反應，平常不怎麼活動腦筋的天才，到底理解她的話了沒？

　　「……」皺眉，但也只是無語。
　　「怎麼，還不快去送人家？這也算在你目前的任務範圍裡面不是？別繼續呆在這邊打擾我對獎了。」不管他是理解還是不理解，她為了爭取自己的清靜，強迫趕人。

　　這些小孩子的感情世界，她才沒心情去管呢！
　　因為此刻，對獎勝過於一切哪。

　　
＃


　　「那樣算是有心事？為何我一點也聽不出來？可是現在想想，當時她說那些話的時候，露出一副好像要我說些什麼的樣子，那麼我又該說些什麼？點頭稱是？」鹿丸腦子突然活動了起來，尋思著綱手所說的“她的心事”。

　　促使他腦部活動的催化劑，是方才手鞠的背影吧。
　　那種貌似堅強，卻脆弱的可以。

　　使他不由得想排解心中太多的不解。
　　疑惑如果在心裡積太多，會痛苦的唷。

　　原以為她並未走遠，因此鹿丸並沒有快步追上，沒想到即使加快了腳步，也見不著她的身影，連足跡都沒有，難不成她用跑的離開？

　　那麼他也只好用跑的追上。

　　
　　『就算是在怎麼堅強的人，也會有脆弱的地方吧？』


　　追上的時候，人都到了村子的大門了。
　　他出聲叫住她，此時她的右腳根甫跨出大門。　　

　　「是你啊？我已經要離開村子了，你的任務結束了吧？」回首，墨綠色的眸子望著有些氣喘的他。
　　
　　「大概是吧。」很奇怪的，他無法開口問她的心事，很難啟齒？

　　「你不會是真的來送行吧？我不是說不用？我自己走就可以，畢竟剛剛是真的要求你做太多事情了，我才不想當個給人添麻煩的女人呢！……還是，你是因為捨不得我離開？」
　　
　　「不是，這種玩笑別開第二遍。」見她用著同樣的口氣說話，依然是笑著，似乎什麼也沒變，他多心了？根本沒有所謂心事這回事？只是綱手想趕他離開的藉口？

　　「我是想問妳有沒有什麼……」
　　「有什麼？」

　　
　　「什麼東西忘了帶？」

　　啥啥啥？奈良鹿丸，你在說個什麼東東？是要問有沒有心事吧？
　　大門上的鳥兒似乎這麼說著。

　　「……我記得，我不曾將口袋裡的東西拿出來過，所以不會有忘了帶這回事吧？」摸摸口袋，東西確實是好好放著的。

　　鹿丸無語，倘若突然向一個人問有沒有心事，一定讓人覺得很唐突……
　　問了之後，萬一她說沒有，那不是糗大了？
　　

　　「……那就沒事了，慢走。」
　　
　　手鞠沒有轉身離開，依然和他面對面，鹿丸正準備問她怎麼了的時候，她說道：「欸，你還記得我方才說的話嗎？」

　　鹿丸點頭。

　　「我不是說什麼『但我仍會一直堅持到迂迴的盡頭，然後在直道上昂首闊步。』嗎？其實那都是逞強的話，我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能否堅持到盡頭，如果我厭了，倦了，就會有放棄的念頭……啊，你別擺出這種臉，我知道自己話太多了，那麼再見囉。」即使說出了內心的不安，她依舊爽朗的笑著。

　　
　　「如果，真的遇到了……而當妳倦了的時候……」

　　似乎瞭解了，當她說著她的不安時，自己可以回答什麼。



　　「記得我會在盡頭等妳，然後一起和妳往前進。」


　　手鞠愣愣，隨後露出似是憋笑的表情：「和我一起？你這小子果然是……」

　　「以工作夥伴的身分，一起前行。」補了這句。

　　雖然想笑，但是見到他方才認真的神情，是不能笑的哪。
　　這小子要認真起來，眼神可是意外的堅定呢。　　

　　她呀，其實也是希望鹿丸能夠針對她說的話說些什麼，否則就自己一個人霹靂啪啦的說一堆，那就跟自言自語沒兩樣了呢。


　　「嗯，不過到時不能烙跑唷。」


　
　　倘若想著還有人在前方等著自己，也許就會更有動力往前了吧。
　　即使要經過幾次千回百轉，幾次的迂迴曲折……



　　　　　　　　　　　　　　　　　　　　　…本篇完



◆某夜雜念之發洩：

　　好久不見，各位。

　　是說這中短篇終於完了。
　　有點放鬆了的感覺。

　　不過隔了有段時間在寫這篇，感覺不太一樣了呢。

　　現在驅魔那篇正在苦惱中……

　　時間不夠，就先這樣了。
　　謝謝大家願意等我這個傢伙。〈笑〉


　　　　　　　　　　　　　　　　　　　　　2007/3/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