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立
七年來,我的任教班從不曾在上課時以起立、敬禮的方式歡迎老師,但是我要求寶寶班這樣對待其他科任老師,表達他們的歡迎與感謝之意;要這樣推行之前,我們有討論過,他們說他們對某些老師無法真心尊敬,我很理解,所以帶他們在高溫四十度工廠實習的老師,很快就獲得了學生以起立敬禮歡迎的對待,然而那些他們眼中的機車白目老師,就需要我多點心思扭轉與說服。
他們說某些老師上課像在應付一樣,有問題也不好好回答,然而課堂知識分享與凝聚的氣氛需要師生各負一半責任,他們都用一副死魚眼看著老師,化妝的化妝,吃飯的吃飯,傳簡訊的傳簡訊,老師願意仍多說一些的,未免過於偉大,應可列入鈴鐺獎候選人──即使我道德勸說,他們仍決定選擇只對他們尊敬的老師表達歡迎之意,那些被冷落的老師,即可想而知那課堂的氣氛了。
然而,真正讓我體會起立敬禮這件事的精神與意義的,竟在於大學到博士班的讀書歲月;東吳中文系本有以此儀式歡迎老師的傳統,尤其是對年長的教師,像是文字學、訓詁學許鐔輝先生、文心雕龍王更生先生;讓我印象最深的是大四思想史年輕而美麗的江淑君老師,她的哲學史教得清晰流暢,尤其是理學,把三種系脈說法分析得淋漓盡致,對這樣年輕的老師,我們應不會以這種傳統的方式表達尊敬之意,然而班代仍然在上課下課之際,呼喚我們向老師致上歡迎與感激,老師本坐於台下講授,但聽見起立之聲,即走上講台,端端正正地回禮。
思想史的課就講得更精采了。|
到了師大,才發現這傳統蔓延浩瀚而且淵遠流長,不分課堂、教師,每種課上下課都要起立敬禮,碩二在桂師門下,出土文獻的起立呼喚就歸我了,有一天桂師興致盎然地說,台灣師大的課堂真不錯,還會對老師行個禮,我們也就恭恭敬敬的回個禮,師生這樣的關係不是很好嗎?
我才發現其實老師也是期待的,他們期待學生對他們敬愛的善意;對老師說話也是這樣,除非老師希望我們坐下,否則就直接站著與老師談話,有時候那甚至與老師在課堂傳授知識的方法無關,而是學生心裡願意這樣做──在說服寶寶班時,曾分析過動機與情感,一者是老師對我們實在溫柔敦厚,且有知識引路之功,即使到如今,桂師還是會跟我說有某一本書(比如剛過完年,她說我還沒讀過老子指歸,她說得很有道裡,我真的沒有認真讀過...)我是真心喜歡這些老師的;而對不熟或研究路徑不同的老師,就是禮儀的實踐了,這種實踐讓我願意對與我相契不深的老師表現敬意,而與情誼無關。
如果從這種情感與儀節實踐的角度觀照與馬總統說話而不起立的少數學生(其實只有少數),他們對馬總統或許沒有真切的情感,但在儀節實踐上,如果他是站著跟學生說話,學生都應因為他的起立而起立,展現自己相對待而相尊重的態度。
昨天上唐宋散文時,寄澎師也感嘆起來,他說如果學生找她說話,他恰好坐著,他就會請學生坐下,如果學生不願意,他就會站起來;這是一種文化的浸潤,從沒有人教過,然而在老師成長過程的那個年代,人人如是。
所以,教改團體說錯了,他們說這是一種對學生的「禮節霸凌」,起立與總統說話與霸凌無關,而是相對待相尊重與實踐儀節的生命修養與態度;當學生願意真心誠意地起立,回答任何一個別人的問題,就可以呈現出,那是願意為別人著想,對人表達敬意的一代。
教改團體顯然不願意看到台灣這樣的未來,那你們到底要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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