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彗星美人》:無法忽視的容貌與年齡焦慮
「付出一切卻毫無收穫?至少還有掌聲,我在後台總是聽到觀眾的掌聲,彷彿一波波的愛,像潮浪般將你包圍,想像每晚都有千百個愛你的人,他們露出微笑,眼睛散發出光芒,你已經取悅他們,他們需要你,你屬於他們的,光是這一點就值得一切的犧牲。」
《影后》裡的史艾瑪一角原型,應該就是《彗星美人》裡的夏娃吧?不同的是,夏娃的心機與城府是更外顯的,為能獲致成功,將所有人都當成棋子,讓彼此針鋒相對,而自己漁翁得利。《彗星美人》的好看,對白居功厥偉,現在的好萊塢寫不出這樣精彩的台詞,夏娃在恍神中,道出自己想要成為明星的心情,她不像史艾瑪熱愛著表演,她貪圖的是眾人的掌聲。這樣的人若是活在現代,應該會是為能得到讚數,想盡辦法爭出頭的網紅吧。
「我們太瞭解你了。」
「太多人瞭解我,我也希望我能瞭解我自己,我希望有人能告訴我,我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妳是瑪格,獨一無二的瑪格。」
「瑪格是誰?除了是個聚光燈下的女伶之外,除了情緒容易失控之外,除了是個會破口大罵的潑婦之外,我的行為就像個嬰孩一樣,嬰兒的行為總是容易失控,如果他們知道如何買醉,他們一定會喝得酩酊大醉,當他們得不到想要的東西時。或是當感覺到自己不被需要,沒有安全感或是得不到愛時,他們一定會變得不可理喻。」
「比爾呢?」
「比爾?」
「他愛妳。」
「我愛比爾勝於一切,而且我需要他,而且我需要他需要我,我希望他需要的是我,而不是瑪格錢寧,如果連我都無法分辨出她們,他怎麼能夠分辨出來呢?」
「他為什麼需要呢?妳為什麼需要呢?」
「比爾愛瑪格錢寧,他與她並肩作戰並愛著她,但十年後瑪格錢寧將不再具有魅力,到時候只剩下什麼?」
「瑪格,比爾只小妳八歲。」
「我們的差距會愈來愈大,這種例子我看太多了。」
「這種情況不會發生在妳和比爾身上。」
「大家總是這麼說。談談夏娃吧,我對她相當不友善,別試著為我找藉口,我在向妳說出真心話,充其量我只能說我是過度敏感,因為她是那麼年輕,那麼有女人味又那麼無助,擁有那麼多我想呈獻給比爾的東西。一言難盡啊,女人的事業,為了攀上高峰而犧牲這一切,妳忘了當妳回頭想再當女人時,妳還會需要一切。天底下的女性都有一項共同的事業,不管我們喜不喜歡,那就是當個女人,遲早我們都必須用心經營,不管我們擁有多少其他的事業,或是我們有多少想做的事業,終究,一切都比不上當妳看著餐桌時,或是在床上翻身時他就在妳眼前,儘管妳認識許多的達官貴人和社會名流,但妳仍稱不上是個女人,布幕緩緩落下,劇終。」
《彗星美人》劇中,瑪格的焦慮來自對容貌與年齡的不安,擔心自己即將被取代、被淘汰、被排除在鎂光燈外。《彗星美人》是 1950 年的作品,數十年後,《懼裂》還是在講同樣的事情,同樣在講容貌與年齡焦慮,講想要成為天上的閃耀的星星,卻哀傷地發現,人的肉身衰老太快,每個人都只會是流星,一閃即逝。
再次重溫《彗星美人》,發現瑪麗蓮·夢露居然有演出,出場極少,但她渾然天成的喜感,讓這部綻放璀璨光芒的影片,變得更加耀眼。再次重溫《彗星美人》,依然覺得貝蒂·戴維斯的表演實在完美,看似強悍驕縱任性,實則有強烈的不安全感,像是易碎的玻璃,一碰就碎。
再次重溫《彗星美人》,以前覺得大快人心的結局:又一個新的「夏娃」出現,覬覦下個影后寶座。現在重看只覺得唏噓與感慨。在這部電影中,男性可以是導演、編劇、影評人、製作人,而女性卻只能是明星以及看著明星的人。這說明了在那個年代,男性能有各種的可能性,而女性的選擇卻很有限,因此「夏娃」才會一個接著一個出現,那是她們唯一的出路,要不安於平凡,要不為了成功而彼此廝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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