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人週記之『遇見你』
或許是我太累,而老媽太閒,五秒之內,一切東窗事發,進度從那之後快轉,令我想不通的是,老媽沒戴眼鏡的老花眼,視力可一點都不馬虎,事後老媽總是得意的說我,賊星該敗。
不要問我從何時開始,時間真的不可考,好奇不單足以殺死一隻貓,也足以殺了我這條半老不青春的命。
也許是因為不想記憶而遺忘,也許是因為遺忘而記不得,更可能的是,事發之後,這些都沒有意義。
但,它莫名壯大聲勢以來,焦慮、不安以及暈眩,是時刻揪在心上,乎近乎遠,漂浮著,有一下沒一下撞擊著,負面能量持續累積,封閉在小世界,自成風暴,東窗事發,風暴跟著宣洩,那一刻,老媽像爆炸的火藥庫,我則像洩洪後的水庫,癱軟的解脫。
開始體會為什麼,殺人犯落網後,反而輕鬆解脫。
心裡藏著只有自己知道的秘密,孤單與壓力交錯成一個巨大的黑色世界,取代原來的世界,可是你得想辦法,跟其他人活在同一個世界,還要讓所有人以為你跟大家生活在同一個世界。
黑色世界裡,看不見太陽、白雲、笑臉,卻清楚的看見,出口永遠在你背對的方向,不管你轉幾次身,它一直都在--在你的背後,這真是殘忍的知覺。
爬文的此刻,已預約開刀日期,也動用過最高貴的醫療科技—MRI,但人類有限的醫學知識依舊無法告訴我標準答案,只有相似解,一切都有翻盤的可能。
忐忑心情,沒得選擇,只能跟命運對賭,而且一定要押SAFE,但也做好最壞的打算,在腦中無數次的沙盤推演,置之死地而後生,然後阿Q的想著,還好沒有太多牽絆。
該如何形容相遇的心情?
當我覺得永無止盡的工作量撲天蓋地而來時,我會想著:『這樣也好』,但是,當我擁有值得喜悅的事件或看著家人時,又會浮上『真的會這樣嗎?』的心痛。
因為遇見你,人生觀開始有了野火燎原般的改變。
學會愛與疼惜自己,理直氣壯的拒絕不合理對待,如果,我沒有對不起敬愛的精神導師與良心,不管對方是誰,我都應該為自己爭取應有的尊重,我開始,不願意繼續接受莫名奇妙的不公平待遇或無理取鬧,不願意被無理的賦予救火隊角色,要求共事者最基本的互重與禮貌,也不願意縱容這個產業的強勢族群。
所以,工作十多年來,我第一次掛別人電話,一個嬌橫無理的護理長。當時,心想,如果這是僅剩的歲月,我為什麼還繼續虐待已疲累的臭皮囊?不明是非是鄉愿,不是真正的包容與善解,上人沒有教我們鄉愿,阿彌陀佛!
思考,為什麼轉變?是因為豁出去?還是既然委曲也求不了一個全,善解包容也只是縱容惡習,不如求一個自在與尊嚴。
第一次就醫,特地挑了老媽遠行的日子,老媽一度堅持取消計畫,但我比她更堅持,因為我們都需要有緩衝的時空去面對可能的答案。
風雨交加夜晚,獨自開車至他院夜診,候診間冷清,其實只等了五個病人,還是打開手機遊戲,因為等待的每一秒都是焦慮折磨。
當醫師告知應無大礙,門診手術即可處理時,我鎮靜排好手術日期,聽著護士提醒注意事項,然後下樓批價,一個人開車回家。
雨滴掛滿車窗,眼淚也不自覺爬上臉頰,我不知道為什麼掉淚,只是覺得心很酸、眼睛很酸、鼻子也酸,握著方向盤的手很抖,路上風景依舊,心情五味雜陳,我知道另一個城市的老媽一定計算著時間等待結果,打通電話,輕描淡寫,結論清楚:小問題,門診手術十分鐘就解決,老媽簡單的回應後掛斷電話。
我彷彿看見她的世界也點亮了燈。
中國人總有些老規矩,得順著不好衝撞,農曆七月不開刀就是一例,於是,等待手術的日子裡,如常的上班、加班、上課,並順便的詢問了第二意見,而一切,都從無意的動作,改變了˙˙˙˙˙
Tip:
1.千萬不要諱疾忌醫。
2.尋求第二醫療意見。
什麼是第二醫療意見?在歐美,病人習慣徵詢相同專長的第二位醫師見解,以作為治療方式的參考,醫院通常也會協助安排第二位以上的醫師讓病人徵詢,或者讓兩位以上醫師討論或整合出醫療建議。然而台灣醫療文化不同,醫師自主性強烈,不願意置喙同僚的醫療處置,若你想在同一家醫院徵詢第二個意見,除了自己重新掛號外,別無他法,但即便如此,其中仍隱藏醫病關係權力結構不對等,同一家醫院換醫師,病人擔心前一位醫師不高興,醫師彼此也不願樂見搶病人這種尷尬問題出現,台灣醫院幾乎不會主動協助病人,安排同一科另一位醫師提供第二意見,比較常見的作法是病人自己至另外一家醫院求診,如此一來,在A醫院曾經做過的檢查、門診到了B醫院卻必須重頭來過一次,對病人不只是種折磨,未經整合、討論的意見、各自並存,對於非醫療專業的病人,是有聽沒有懂,最後也只是陷入左右為難。
上一篇:煙火
下一篇:病人週記之『認識你』
是版主的故事?還是虛構阿?真令人著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