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捍衛自由而堅毅團結的哥薩克人（Cossack）（上）

 
 
　高橋留美子對我造成的影響，除了讓我終生志向得以確定之外，從它的創作中，我學到了非常多的日本傳統文化或特別的知識。其中一個最初從她漫畫所學習到，並與我大學時代之後對文化的喜好，得以相互連結、衍生的一個知識，就是關於「哥薩克人」的話題。

　高中時，看到「福星小子」有一回出現：龍之介父親施展「哥薩克人跳舞」的必殺技（這不是格鬥漫畫，但高橋的想像力一向是無邊際的），他的動作是把一隻腳抬得很高而踢倒妖怪！幸虧這套書是當初尖端出版的用心之作，所以當這個令人看不太懂台詞的橋段出現時，頁面下立刻有編輯予以註解「哥薩克人跳舞是東歐一帶的民俗舞蹈。」當時我才知道，原來東歐有這樣的舞蹈，我和妹妹都覺得很好奇，但當時完全不懂得更進一步查證。

　隨著後來對土耳其認知漸廣，逐漸衍生出對東歐文化的興趣（因為奧斯曼土耳其帝國，曾統治東歐大半地區達數百年），這才開始想要更進一步瞭解：當初在漫畫上看到的「哥薩克人」到底是什麼？近年來，才逐漸藉由多方的資訊接觸，蒐集到其中更多細節。

　哥薩克人（Cossack）這個英文單字是從波蘭語翻譯而來，但最早卻源自突厥語（Old Turkic，係現代土耳其語、烏茲別克語、維吾爾語等之原型）的「Qazaq」，原意是「自由人」。很特別的是，哥薩克人並非一種民族，它是由各種民族聚集而成的群體，裡面包括了俄羅斯族、烏克蘭族、波蘭族等斯拉夫人，加上少數韃靼族、喬治亞族、土耳其族等；因此「哥薩克」之名，其實正是周圍國家對於此一特別社會群體的稱呼方式。

　哥薩克人之中最初始的一群人約於十三世紀，來到當今的烏克蘭、南俄大草原一帶，以放牧、漁獵為生，有時也掠奪旅途商賈。於十四世紀末，又有大批俄羅斯和立陶宛的斯拉夫人們也遷來這個地方，並融進哥薩克社群之中，導致哥薩克人逐漸區分為兩大自治團體：較東邊的頓河（Don River）流域有「頓河哥薩克」，而位於草原較西邊的聶伯河（Dnieper River）流域則為「札波羅席要塞（Zaporozhian Sich）」。

　隨著周圍帝國勢力更替，百姓們倍感生活困苦，在不堪迫害下逃往烏克蘭地區，位於頓河、聶伯河的這兩大哥薩克團體，因為吸收、招募這些難民而日益茁壯，到了十六世紀更變成強大的軍事政府體系。

　此後，由於哥薩克具備據守一方的實力，人們遂習慣定居，經濟來源逐漸轉變以農業、釀酒為主。在平日無戰事的時候，以農莊型態的生活方式，集體耕作；並藉著各種團體活動達到鍛鍊體能，促進感情及默契等目的；此外，它們固定把收成的十分之一，用來養兵飼馬。一旦遇到侵略或戰爭，哥薩克人憑著平時奠定的體力、武藝和紀律為基礎，總能痛擊敵人。

　「頓河哥薩克」因接近莫斯科周遭區域，導致俄羅斯人的版圖勢力擴張受到阻礙。十六世紀後，俄國沙皇以聯姻、分封、賜餉等政策，成功地拉攏了哥薩克上層，使其逐漸轉型成俄國的拓殖部隊。

　而分佈在聶伯河的「札波羅席亞哥薩克」，原本附庸於強大的波蘭（當時稱為波蘭立陶宛聯邦，以波蘭國王主導的共同政體）下，因波蘭逐漸加強社會階層、信仰上的控制（如：東正教會被強迫合併至「東儀天主教會」），日漸引發哥薩克人不滿，終於爆發了赫梅利尼茨基（Bohdan Khmelnitsky）的起義。他先向波蘭爭得部分自治權，繼而在１６５４年跟沙皇簽訂佩列亞斯拉夫協定（Pereyaslav Agreement），成為俄國保護下的自治國。這一支哥薩克雖從此脫離了波蘭威脅，但隨著俄國政治干涉下，終究仍於１７２２年被併入俄國軍隊，編組為騎兵團。

 　十八世紀初，從彼得大帝開始，俄國歷任沙皇更加強掌控及利用這些武力強大的哥薩克人，給予種種俸祿、特權，使其甘願賣命、開疆闢土；長期下來，俄國騎兵幾乎以哥薩克人為主體，許多對外戰役都由哥薩克人打頭陣。這段熱血奮鬥的戰爭史，被寫成許多文學作品、拍成電影，連電腦戰略遊戲也從中取材；哥薩克人廣受各地熱愛武藝、也嚮往率性不受拘束的年輕人所崇拜，視之為勇猛的英雄代表；更甚者，十九世紀初叱吒風雲的拿破崙，也曾對哥薩克的武力大加讚賞：「給我兩萬個哥薩克人，我能征服全歐，甚至全世界。」

　幾百年來，俄國版圖擴張也極為迅速，不只撼動東歐、中亞的局勢，更往東遠征西伯利亞；連年的侵略征戰，使周邊瑞典、波蘭、土耳其、波斯、中國等備受威脅（兩百年間，光俄土戰爭就有九次之多）。哥薩克人所到之處，也陸續成立十多個哥薩克組織，人口達數百萬之多；這些嚴密的軍事傭兵集團，直到二十世紀初蘇聯成立，共產黨厲行組織箝制政策，才逐漸式微、瓦解。

　不過，雖然檯面上，哥薩克集團已不復存在，但哥薩克的精神和文化並未消失：蘇聯時代的諸次軍事行動中，哥薩克人表現仍然突出，在二次世界大戰裡活躍。蘇聯末期，因戈巴契夫（Gorbachev）提倡「新思維」，在政治上鬆綁，哥薩克人乘機展開復興運動；於蘇聯解散後，哥薩克人更得以逐漸重建傳統的農莊聚落。烏克蘭脫離蘇聯而獨立，除了民族、風俗等差異外，或可推測：其中參雜了以哥薩克文化為基礎的獨立自主性。

　瀏覽烏克蘭官方網站，和旅遊業推出的行程，就會發現：提到不少與哥薩克人相關的歷史景點和文化特色。當初聚居於聶伯河的「札波羅席亞哥薩克」，就是烏克蘭草原上的開發先驅，而當初的哥薩克文化、習俗或價值觀，無疑地已成為當今烏克蘭人的日常生活傳統，因此烏克蘭非常重視哥薩克這段歷史，無形中把它當成國家招牌之一。

（接下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