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10-22 01:30:26

我們習慣微醺的日子

2013/10/15

我們習慣微醺的日子,我與H君。

說得並非夜夜把自己關在房間瑟縮於布滿塵灰又陰暗的晦澀小角落獨自飲下一杯又一杯苦澀。那叫做酗酒,會出毛病的。
微醺說得是,有點半茫茫姿態,意識清醒眼睛迷濛世界在此時剎那都顯得有點兒美。說話開始有些飄渺身子開始有點搖晃,萬物開始變得可愛、這樣的世界都不知有多美好。
微醺得好,便喚做嫵媚。嫵媚的姿態下,什麼、都、美麗。

我們習慣微醺的日子,我與H君。

若要談起我接觸酒精的初始應已不可考,但總不算上成癮,偶偶與三五好友酩酊大醉罷。且我傾向天上謫仙人,醉上幾分筆一提起便是行雲如水輕叩出篇篇水晶文章。
H君與我不同,雖說他的酒量也是頂好到可直接拿起整瓶威士忌仰頭暢飲。但他是何時開始酣觴賦詩,我倒真沒過問。我認識他時,他已擁有著如此酒量和此般情懷了。

我們習慣微醺的日子,我與H君。

H君與我不同的是,他內斂平穩、沉著細膩,一雙清澈的眼眸子藏在鏡片之下總是聽著絕不多言。多少酸啊疼啊都往心裡邊擱上也絕不輕易吐露。
只有遇上知音時才願意稍稍敞開過滿的胸懷放肆地侃侃而談。其實在我看來,這簡稱悶騷。

於這樣一次又一次捱著彼此的心來談話之下,使我幾乎忘卻當初是如何認識H君。是因為他的文字,令我一見傾倒、一讀更是五體投地,何等之好的字句。懦弱得堅強、寂寞裡藏著微光,好似輕輕一碰便要化做一泓秋水的柔腸。曾以為是僅有我如此悄悄地注視著他,全然無料想到他也是這樣靜靜地在觀看我。
在一次酒酣耳熱之際,我倆面對著面盤腿坐在冰潔的磁磚地面上。當時他懷裡還拽著一瓶所剩無幾的威士忌。略嫌瘦小的身子倏地向前稍稍靠近我,溫熱的右掌搭上我的左肩。方開口空氣中即瀰漫了威士忌過度濃厚的酒精味,他紅的臉如曝在豔陽之下吸收太多日光般,眼睛瞇著瞇著已逐漸朦朧似月芒。

「妳啊、妳的文字太破碎了。跟妳的人一樣。」

威士忌的味道還在,我傻氣的笑容瞬間凝結在這句話的末端,整個人愣怔怔地望著他,被施法般無法動彈。
霎時間渾身罩滿了一股窘迫,感到無地自容的我垂下眼簾,如輕蔑如自嘲般地冷哼一聲,微微顫抖的手指抓起酒又灌了好幾口。
H君說完這話後便舉起剩餘的酒一飲而盡,隨後癱上我的被褥眼睛一闔便呼呼大睡。我攢著冰酒,忍不住地傷神。原來早已被看透,自己極力隱藏的瘡疤。

曾以為能卑微到塵埃裡而後逐漸開出花,但我的花卻恰似一團糾纏厚重的烏雲,永無化開之日。還是說,這根本不是花,只是一株海市蜃樓的美夢。

「不論是繪畫、雕刻,還是音樂、文學,所有的藝術都是以情感為出發點而衍生出來的──不帶任何感情作畫的我們,充其量自只是個畫匠而已。」
──重松清《千年之夢,永遠的旅行者》

在我自怨自艾傷春悲秋地說我的文字是何等破碎、如同我這人一般後,白澤讓我看了這段話,而後俊俏的臉不帶情緒地同我說句,『妳的感情都已碎成片,又要拿什麼去成就藝術。』。
一語落地、鏗鏘地在我心裡摔出重重回音。我不明白該如何再向H君或白澤述說,那些關於愛啊、夢啊、無盡的理想和天花亂墜的未來……,過往煦煦彷若浮光掠影此時此際只能回憶。
可能我也是個一面舔舐自己傷口一面不斷寫作為了穩固些虛名的,文工。試圖想讓自己踏實,卻為寫而寫、為創作而創作。何謂靈魂?興許在我的文章內已連一點碎屑也無存。

僅僅是、僅僅是……破碎的人倚著破碎的心於日光夜裏折騰出的,細碎愁殤的墨色爾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