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01-06 12:06:18KELVIN LAM
人生如戯集集新
我十嵗之前，爸爸的表姐的大兒子也就是我的表哥（不知道這樣稱呼對否）無限風光，何解？因爲他當年雄霸一方，本地區響當當的黑社會人士之一。我不知道當年阿哥有否殺人放火，打家劫舍，但是可以肯定的是，真的是無惡不作（又不知道我有沒有說的太嚴重）。我只依稀記得，那個時候阿哥結婚，那個場面可叫聲勢浩大，兄弟姐妹真的多不勝數，彩禮也是寧人咂舌，當年大陸經濟都還未騰飛，但是他家結婚時候就LD（90年代的大張碟片播放器，一台要近乎兩萬人民幣），還有當年panasoic最大尺寸的29"畫王...（這些東西我從那時就眼饞了好多年家裏才擁有的）。因爲年紀小，可能記得住的事情沒這麽多，不過我記得我爸爸被阿哥請去參觀新房子的時候對阿哥說過一句話：這些東西都是大佬們送來的，拿了別人的東西也都是要冒險的，你自己要小心。（老爸當年這句話換作我現在口頭禪就是：出來混得，吃進多少，遲早要吐出來的......）
結婚后的幾年，阿哥依舊是風光無限，馳騁殺場（請注意，是殺不是沙），我也時不時會聼我堂哥說阿哥最近又和XX的人打架，還拿刀火拼什麽的，然後呢，XX舞廳的老闆請阿哥做打手...這種負面的新聞也直接的影響了我們這片區域的形象，反正我要是告訴別人我是住在XX的...別人的第一反應就是：哦！你們那裏的人很會打架啦，歹仔的產地阿......（我心裏那各無奈無奈啊）。
在我十嵗那年，阿哥出事了，聼大人們說，是因爲阿哥在舞廳做打手的時候和一群阿兵哥引發衝突，他把人當場給打送醫院了，然後依舊不死心，繼續帶人去醫院再打，結果可憐的阿兵哥變成了植物人（如果不是植物人也可能癱了）。一般打人不算什麽，可惜阿哥打的是軍人，打一下死不了，跑路就好，但是跑到醫院繼續打，事情就大條了，其一：醫院還是部隊醫院，目無王法。其二，阿兵哥身負重傷再次被襲，政府豈會放過你？反正結局一點都不出意料：阿哥隨後被抓，然後刑期也不是特別大跌眼鏡的那種，兩個字----無期。
反正這十幾年間，真是沒什麽說的，爸爸的表姐（也就是我表姑姑）過的很辛苦，應該是一家人都很辛苦，因爲姑丈人品不好，然後阿哥的弟弟小哥也是不學無術，反正不是個好東西，所倖的是入獄前，大嫂懷孕了，小朋友在阿哥入獄后不久出世。一家人本來經濟收入就不多，姑姑還要養大養小，我從小到大看着她換了三個職業，第一個種田，第二個抓魚，第三個也就是現在擺水果攤。賺錢除了一家吃穿，還要留住探監。
鐵窗的生活是不是像《黑獄斷腸歌》那樣慘我不得而知，我只是知道這家人無論在高牆内外都很艱辛。阿哥果然不虧是阿哥，出來混也很優秀，進去也很優秀，因爲這麽多年，他的良好紀錄獲得法官一次次的減刑，從遙遙無期變成了16年。於是有了幾天前，他重獲自由。聼老媽說，那天出獄，一樣是場面浩大，當年的義氣兄弟幾乎全部去接他。16年后，我已經不記得阿哥的模樣了，但是他的過去我卻牢記于心。那天我問堂哥，現在的阿哥怎麽樣了，他說：在監獄裏面也是每天運動，肌肉發達，只是人消瘦了一點，一點都沒發現變老。但是可能十六年沒有經歷市面，現在出去街上走一圈都不懂的回來，因爲外面的變化太大了，一時間還不適應。
昨晚，我去給阿哥請客，因爲他出獄剛好是兒子十六嵗的生日，按照我們閩南的習俗，十六嵗是成人禮，要大辦喜事。昨天擺了45桌，宴請親朋好友。過往的兄弟也會一一到場，我和老媽自然也要參加。在門口，我看到了阿哥，一個和十年前完全不同的阿哥。少了以往的霸氣，多了一份斯文有禮，可能是多年的勞教生活改造了一個人，總之那個有點閃爍的眼神，至少可以看出來，還無法馬上適應現在的生活。吃飯的時候，我們一桌子的八卦兄妹都在互相交流到場的XX來頭，而我卻時不時的看看他們一家人的舉動。
十六嵗的兒子可以接受這個刑滿出獄的老爸麽？阿哥要多久才能適應生活，將來的工作怎麽找呢？阿哥不可能再重蹈覆轍，但是他的兄弟還會繼續使壞麽？這些問題不用我想，也輪不到我擔心，但是至少我很開心看到他們一家團聚，也很高興在場的每一個曾經的親朋好友都給足面子，至少知道他們還算義氣兒女。作爲親戚，我當年不喜歡這家人，因爲小的時候就只會以傳統的思想來區分好壞，而現在我則不這麽認爲，我更了解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不同的生活，做錯事，定要被懲罰，但是改過自新后，也可以另闢天地，至少我的姑姑一家人都從沒放棄阿哥。
酒足飯飽之後，大家互相道別離開，我誠心祝願我的阿哥事事順心，闔家幸福！以前再苦都熬過來，現在還有什麽困難不能克服？
阿達還有LR時常說我的人生很精彩，周圍的人和事都很奇妙，我並不覺得如此，那是因爲每個人的經歷都不同，你沒認真去發現而已。人生如戯，只要日子還在，誰都不知道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