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鉛印味】畢飛宇《推拿》、《青衣》

因為喜歡《推拿》，才又買了《青衣》來讀。

書籍文案、媒體下標，總以畢飛宇為號召

說他是「中國最了解女人的男性作家」、「型男作家」

這些形容，帶有某種感官上的刺激、好奇

但我讀《推拿》，不特別感覺有性別描寫的差異

只是覺得作家有種獨特的觀察角度，從人的舉止、表情抽動

一直到情緒變化、心思流轉、氣餒或又奮起

書中主角一絲一毫的悲喜憂歡，好像全給透析透明化了

尤其，《推拿》講的是盲人。彼此都是盲人，或者明眼面對盲人。

當眼睛看不見，情愛怎麼被感覺？心眼怎麼被發現？

伸手去摸，可以觸碰到漂亮、驚喜、嬌媚，還有赤誠熱情……

留心去聽，則弦外之音、意外告白、暗藏的秘密都可能入你的心

其實，說穿了，做人就是「留心」這個學問。

不管是盲人還是明眼人，「心」決定你的世界。

心思少了，遺漏了誰的善意，也許又傷了誰的心

心思多了，揣測了誰的語氣，平白給自己找了氣

畢飛宇是有些天才的，他描寫一個人的寂靜生活間刻

總是有看似叨絮卻又別出心裁的觀察

甚至，你看得出來他要把人生的戲劇感放大

用文字把畫面釀出味道來，再捧到讀者的面前，飄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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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歡小說《推拿》的章節敘事方式

用角色人名做為單篇主題，好像是演舞台劇讓角色一一登場

當他們合在一起，是一部精彩連續劇

但他們也能各自獨立，是處處可觀人性的小品單元劇

「小品」情調，也可以說是畢飛宇的寫作風格

相較於《推拿》架構完整，筆力成熟

他早年的《青衣》，就差了點，讀來有些失望

傅月庵為《青衣》寫的推薦摘出當文案，鬼魅得很吸引人：

「畢飛宇也只是寫。像個不動聲色的長鏡頭，

穩穩地把一個凌遲行刑的過程靜靜地記錄下來。

因為穩因為靜，於無聲處聽驚雷，讓恐怖更加恐怖了。」

確實，《青衣》裡的女性主角們，個個像是被什麼附了身

鄉村幼兒園老師管不住自己的慾望，身體就很誠實地隨心所欲

幹練的高階女主管也是欲望甦醒，想來個脫軌的旅行

書裡女性都不甘於只是如此，個個受夠了良家婦女中規中矩

她們覺得自己還有別的可能，別種角色，別種不同於現在的冒險……

本來，女性欲望覺醒的故事，也不奇特

只是畢飛宇掌握得不好，恐怕沒把「女性真正的渴望」搞清楚

所以，《青衣》的幾個單元故事主角，讀來都像是「被鬼附身」

她們常常處於一種自己也搞不清楚的心理狀態，然後就衝動地做了件事

然後，她們驚覺不知所措，恍恍然，將錯就錯淪陷了

沒有讀到「女性的欲望覺醒」，看到的反倒像是「女性的一時糊塗」

幾個故事下來，發現《青衣》的角色都很不討我歡喜

這些女人都不笨，條件也好，可以瀟灑脫本演出盡情享受便罷

但怎麼都做了些傻氣兮兮又綁手綁腳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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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推拿》，不推《青衣》

所以，同一個作者，他曾經讓你驚艷，但未必本本佳作。

尤其倒過來看，讀了成熟再看實驗作品，失落了。

因此，今年國際書展到了九歌的攤位

畢飛宇的《玉米》和《平原》，我就保留買的欲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