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01-13 09:49:22楊風

繪畫筆記(047):日出

 
日出(2009 壓克力 72×120cm

有一陣子熱衷用壓克力作畫,這是其中一幅。事實上,這是一幅未完成的畫作,畫布裡有許多地方都還沒有塗上顏料,許多細節,例如飛鳥、小蛇、小狗和小魚,也都不夠細緻。但總覺得不知如何去補強它,就怕再畫下去會使整個畫面面目全非。
有朋友說,我的畫風是「超現實主義」。其實,我什麼主義都不是。這些繪畫理論和流派,對我來說非常陌生。學生時代曾讀過幾本西洋的繪畫流派和理論的書籍,印象較深的是當時正夯的普普藝術(Pop Art)和歐普藝術(Op Art),以及稍早的印象派、野獸派和立體派。校園裡也有社團展出普普和歐普的學生作品。當時,我也趕流行,寫過兩首相關的小詩。(詳附錄)但它們都不是我想要的藝術。比較讓我心儀的是印象派的畫作,特別是梵谷的畫作。他慘烈而短暫的一生,還有大膽的用色和明快、渾厚的線條,都深深感動我的心。
在畫這幅〈日出〉時,其實一直縈繞在我腦海裡的是「深層生態學」(deep ecology)。深層生態學是挪威奧斯羅大學(University of Oslo)的哲學教授──亞尼‧奈斯(Arne Naess)所提倡的環保理論,以為地球上的萬物都與我們人類一體,息息相關。我們必須通過「大我」(Self),亦即「生態大我」(ecological Self)的「自我覺悟」(self-realization),才能從「視自己與萬物不同,而且高於萬物」的自私「小我」(self)迷思,超越到「視自己與社會上的他人一體」的「社會我」(social self),然後達到「自己和萬物一體」的「(生態)大我」。這樣一來,就能體認到萬物都有它/牠/她/他們各自的「內在價值」(intrinsic value, inherent value),進而堅持「生命平等」(biospherical egalitarianism, biocentric equality)的信念。一個自我覺悟到「生態大我」的人,必定不會傷害地球萬物,而達到環境保護的最終目的。[見:拙著《故鄉:我們的土地‧我們的歌》,台北,唐山,2008)。又見:拙著《愛與信仰:台灣同志佛教徒之平權運動與深層生態學》(台北,商周,2005)]
另外,當我畫這幅〈日出〉時,還想著古希臘哲學家普羅提諾斯(Plotinus, 204-269 A.D.)所提出的「流出喻」(metaphor of emanation)。普氏以為,宇宙萬物都是由日光所流出。他說:宇宙的最高神是「太一」(The One),太一就像日光一樣,射出一道霞光,普照四方,於是「叡智」(nous)產生了。緊接著,從叡智流出「靈魂」。最後則流出「物質」。宇宙萬物就這麼產生了。
我想,我的〈日光〉也是這樣吧!

(2011年6月17日)

附1:獻給OP與OP的

不曾像幽靈一般地飄來,因為
你像幽靈一般地逝去。

我們渴念著的往昔,在濃霧裡
行走的光蔭,也像
幽靈一樣地喊著:「OP!OP!」

喲呵!可不是嗎?人家說:
「酒店關門我就走!」

1967.5.1.
於台大

*OP,為OPTICAL  ART之略稱,乃美國現代藝術之一;主張以光的錯覺,使人產生變動的美感。
**本詩原名為:「離愁──獻給OP與OP的」;乃畢業前夕之作。

附2:給按摩女

   ──當她捲曲著腰
     向我走來時

掬一世紀的雲,
來到你CaCl的乾涸的夢裡。
不曾希冀你霓虹灯似的眸子,
向我鬱鬱的青春流盼;
(OP在你臉上,OP在你腿上
在你胸前,在你
瑪麗蓮夢露的,響尾蛇的腰上!)
椰樹下的光,在我的
骨與骨間,靈魂與靈魂間
流盪吧!

(OP在你臉上,OP在你腿上,在你
跳舞著的手與手間!)而,
當那CaCl在你夢中乾涸的時候,
我,一個吹笛子的牧人,曾試著
掬一世紀的雲,來吹直你
夢露的,響尾蛇的腰呵!

*CaCl為乾燥劑。

1967.5.4.
於台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