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人掌

大雷雨，機場關閉，她在候機室呆坐著。

這雨，不知什麼時候才會停。廣播剛說了，這飛機至少得延一個小時。「造成您的不便，我們在這裡致上最真誠的歉意。」清脆的女聲反覆說著，卻更讓候機室裡充滿焦躁。一個小時，哪兒也去不了，她心煩的不時抬頭望向告示板，機場內的其他旅客表情同樣不安；她站起又坐下，對面的男士正對電話的那頭說著安撫的言語，眼神恰巧遇上了，二人交換無奈的微笑。

室內的空氣凝滯，溼氣濃重的彷彿要滴下水。棲身在那龐大而無以名狀的沉悶之下，她的喉間隱隱含著一股渴望突圍的騷動。撥弄著電話，卻不知該不該按下按鍵，這會兒，他應該回到家了，應該很難再把他叫出來吧；他的妻，應該已經做好早餐，等著「值班」回來的他梳洗，過全家人的週末。

只有她，被排拒在外。

只好打開訊息匣，以他黏膩的文字餵養自己。想著這兩天的會面，世界彷彿只有她和他了，當她躺在他的身邊，聽著他均勻的呼息，她偷偷的想著，若他倆有了家庭，那麼，這會是單純的美好幸福。──是平常夫妻忽略的幸福吧，不過是每日並躺著睡去。但可悲的，竟是她亟求不了的奢望。

不知怎麼的，想起他送的仙人掌。

是種神奇的植物，只需要少量的水，可以忍耐貧瘠到天荒地老，而所有的忍耐，是為了不知何時才會再度降下的甘霖。

她將仙人掌放在窗台，卻刻意不去注意，因為每回眼神不經意瞥到時，心中彷彿無數的蟲子囓咬，不致死，卻痛的隱隱。

她就是那株仙人掌啊！只能堅毅的等待，卑微的等待。

班機終於姍姍來遲，她登機，才明瞭刺之於仙人掌是這樣重要，而她肚腹中的秘密啊，在等待舀水的姿勢中亦無可奈何的脹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