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雪》13 ─信任

亦雪剛剛下了課，跟姊妹們告別後，一個人走在兩旁有樹蔭籠罩的大道上，思索著方才教授對她那不友善的眼神。
亦雪一向上課都選坐在很前座，也都十分專心在聽講。可是近來，這位待人一向溫柔有禮的女教授對她的眼神，怎麼會有那樣濃烈地不悅？連對她疼愛有加的系主任最近也對她漸漸疏遠了。
她感到惴惴不安。

宙元跟阿力此時對她笑著迎面走來。
「小雪，好久不見了！」阿力紅著臉，彎肘搔頭傻笑著。
「哇，阿力學長，真的好久不見了耶！」亦雪豪邁地拍了他的肩頭，讓毫無戒備的阿力踉蹌了腳步。兩個人相視笑著。
宙元瞄著眼前兩人，輕咳了一聲。
「阿力，你不是工讀時間到了嗎？不然我跟妹妹去幫你買午餐吧？」
阿力笑著搖搖手：「不用了，我有託人幫我買了。那我先走囉，掰。」他揮手後便轉頭離開。
亦雪隱約見他轉身前看她的眼神，似乎有什麼深義？也許是她想太多了。
她回過神，看向宙元：「哥，我上次跟你說的那個女教授，似乎真的很不喜歡我。」
宙元撫著下巴，若有所思的說：「其實，昨天課後，她有跟我聊到妳…。」
亦雪驚訝地睜大了眼。
宙元繼續說：「我跟妳說過這個教授一直很疼我吧？之前她很看好我跟宇欣，結果她最近好像聽說了我跟妳的事情，對妳很有意見。她說她以一個長者看人的眼光看妳，覺得妳不是個好女孩，看起來頗有心機。」他嘆了口氣，又說：「妹，我不知道為什麼，我身邊的人都對妳的印象不好。我也試圖要跟他們解釋妳很善良，可是…。」
亦雪驚愣地說不出話來。到底為什麼連教授都會知道這種事情？
宙元牽起她冰冷的手：「妹，妳知道我有多痛苦嗎？妳說的話都跟宇欣的截然不同，甚至幾乎相反。我很想相信妳。可是，所有的人，包含我媽，都質問我為什麼寧可相信一個剛認識不到半年的，而不相信四年來為自己犧牲付出的人。我快被妳們搞糊塗了。到底誰說的才是真的？妹，我能相信妳嗎？」

她已失去為自己辯護的能力。亦雪只是低下頭，任淚水滴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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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對話後，兩人安靜異常。
這時圓舞曲又響起，已是這頓午餐裡的第三通了。
宙元尷尬地接起，悄聲不知說了些什麼，急著掛電話。
亦雪看著他，表情認真地説：「哥，上次你瞞著我讓她到你房裡的事情，還會發生嗎？」
宙元搖頭說：「我上次是因為她臨時來，我實在來不及告知妳。而且，也怕妳想太多。但是我知道妳很難過，我以後不會瞞著妳了。」
亦雪紅著眼眶：「我真的很想相信你，不管發生什麼事情。因為我知道不被信任的痛苦。但是，請你答應我，當我完全信任你的時候，不要再讓我受傷了，好嗎？」
宙元握緊她的手，點頭說：「我會的，請妳儘管相信我。」
「啊，對了，我把我之前跟她一起辦的手機一隻給妳帶著吧？這樣互打非常便宜喔。」宙元從包包中掏出一隻小巧的銀色手機。
亦雪接過手後，宙元繼續低頭吃他的飯菜。亦雪便開始摸索手機的功能。
當她按進了訊息信箱後，心裡又是一陣冷冽…。

每一封簡訊，都是甜蜜滿滿的曾經。尤其是當她看見宙元在簡訊裡呼喚著宇欣「寶貝」、「老婆」……。
一封封的親暱、默契的專屬語言，狠狠地穿刺亦雪。
她佯裝沒事抬頭，抖著嗓音對宙元詢問：「哥，我可以把你們以前的簡訊刪掉嗎？」
宙元卻搖頭說：「先不要刪吧。因為這隻手機過一陣子我媽媽要用，要作任何更改刪除，等那時再一起吧。妳不要去看那些就好了，都過去了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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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課終於結束了。亦雪還是一直無法忘懷那些簡訊。失神的跟著大夥一起步行到校門口。
「妳啊，好久沒跟我們一起吃飯了耶。」大姐笑著說。小菱也搭腔：「對啊，每天除了上課跟睡前，都看不到妳的人影。」
亦雪窘紅著臉不斷道歉：「對不起啦，今天真的約好了要去買些東西，明天晚上我們一起吃飯吧？絕對絕對！」
大姐還是一派的溫柔：「好~。希望真的有空喔。那我們先走囉。」
道別後，亦雪靜靜地在校門口等著宙元。
但是，十五分鐘後宙元還是沒有出現。亦雪搥著站痠的雙腳猜想：「大概是宙元睡午覺睡過頭了吧？」她暗自決定讓他多睡一會兒，自己走到他家找他吧。
走到宙元家前的巷口，便利商店前她一眼瞥到了感覺熟悉的身影。
「這…不是宙元跟學姐嗎？！」她訝異地看著宙元的背影，耳邊迴響起今天中午宙元才要自己相信他的話語。她佇立在那兒，發抖的手抓著心口，感覺龐大的酸楚在湧動。她，幾乎就要昏厥窒息。
不，也許是她看錯了。肯定是她看錯了！
亦雪拿起手機，撥了宙元的號碼，聽著撥通的陣陣嘟嘟聲，心裡不斷期盼著眼前這個背對自己的人，不是接起電話的人。
但是…，那人，開始搜尋口袋，然後，接起了電話。
「喂？妹，對不起我忘了時間了，我馬上去載妳！」聲音果然還是會慌張的。
亦雪在淚水裡看著眼前的兩人，面向她的宇欣似乎也發現了她，對她神祕地笑著。

她對著話筒啞著聲音：「不用來接我了……。」掛上電話，她轉身跑了起來。



相信一個人，為什麼這麼難，為什麼這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