裸體之必要

日前劇場上演了一場有裸體的戲劇。也許是警告招牌作的不夠顯眼，在演出的第一天時，就有觀眾因為受到裸體觸犯憤而離場。我在作劇場報告的時候，有點不能理解。但我的學姐卻跟我說，觀眾的反應是可以了解的，而且就戲劇本身而言，裸體並非必要。

當我有機會看到那場戲時，我也認為裸體對此戲並非中樞元素。但是在管理劇場的那幾天，這齣有裸體的戲劇的確吸引很多年輕人（多次觀看）。這讓我思考到戲劇與裸體的關係。到底哪一場戲裡，裸體才是必要的呢？不可諱言，很多戲劇（影片）的裸體過渡刺激感官而掩過戲劇本身的主題（此處不討論A片）。但是在某些戲劇裡，適當的裸露的確有畫龍點睛之功效。

在電影「大地的女兒」(Nell)中，由茱蒂佛司特所扮演的妮爾是從小與世隔絕的野人。當其母死亡之時，妮爾的存在才被文明社會發現。一群社會學家、語言學家（或類似之機構等）在「發現寶物」之餘，一場關於妮爾何去何從的爭戰也因此展開。由於此戲濃厚的文明VS. 自然主題，妮爾的身體在劇中自然形成重要的焦點。在其不甚正常(社會化)的母親（年輕時被強暴而產子並隱世獨居的啞女）的教育之下，妮爾並未完全被剝奪對文明的認知，勉強算是三分之一的文明與三分之二的自然的女兒。劇中的妮爾並沒有像不穿衣服的野人，但不通人類的語言，更無文明社會的習俗規範等道德價值觀。有一幕戲描述妮爾首次下山而單獨與街上幾個年輕人相處的畫面，便透過裸露而彰顯此戲的主題。這群年輕人（街頭混混之屬）見妮爾天真可欺，便誘騙她掀開上衣露出胸脯。妮爾開心掀開衣服，眾人一陣嘩然。

這一幕裸露的畫面點出自然與文明的接招。自然派的妮爾充滿孩童天真與友嬉戲的笑靨，文明派的街頭混混挾著父權對女體（集中以某一器官為整體象徵）意淫形象激起的亢奮，兩者強烈對比照成的反差衝撞出戲劇的高潮。就情節而言，妮爾這樣的女孩若不經過文明適當「調教」，便會淪為受害者。然反過來說，妮爾本來就在大自然中安穩的生存著。那些「好心」要她不受害（她受當被「剝奪文明化」的害）的人們領她回來文明卻使之受文明之害，便形成諷刺。這一幕帶著我們進入戲中那個爭論的兩派，也就是此劇的主題。就角色層次上，妮爾身為年輕、貌美、天真（三者缺一不可）的女子與街頭混混的父權、群體暴力衝撞出戲劇的主題。試想若妮爾的角色為男子或老年女子，此段高潮都失去相當的力道。在觀眾層次上，看到主角被「欺負」（雖然主角本身毫無自覺）而激起憐憫與慨嘆的觀戲群眾更代表典型的文明反應。

 
20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