殞落的星星
一個人默默的走在街上,怎麼看都與其他人不搭,顯得非常突兀。大家開開心心快快樂樂的準備今天晚上聖誕節要慶祝的東西,或是大家一起出來狂歡。每個人臉上無一不是開心、快樂、幸福的表情。只有我,這些人身上的氣氛是自己臉上找不到的。
夜晚的冷風輕輕的吹,吹進心底的卻是狂風暴雪,心中的世界已成為覆蓋著厚厚大雪的冰冷寒冬,沒有任何溫暖的寒冬。
不知何時才發覺身體的顫抖是因為氣溫的驟降,搓著雙手,哈著氣,緩慢的抬起頭「啊,下雪了啊?」淚水毫無預警的滑落臉龐,想要拭去臉上的淚水,卻一發不可收拾嚎啕大哭了起來。
正當哭的不能自己的時侯,聽到,噹-噹-噹-。
低沉的鐘聲傳進心裡,有種安心溫暖的感覺,虛幻的眼神中看到一座古老的鐘塔。那是很有威嚴、神聖的鐘塔,在人們的內心深處它是無可取代的心靈寄託,寄託著人們的各種依靠,而我,也是如此。
鐘聲讓我止住了淚水,卻止不住飄落的雪凍傷我的心。毎一片的雪,充滿著無限的悲傷、心痛以及憎恨,還有對自己的無力感。至少對現在的我來說是這麼認為。
白茫茫中忽然看到一閃一閃的光芒,仔細一看卻沒有半點光亮。「原來是我一廂情願啊……一廂情願的不想面對現實。」雙手遮住臉,想擋住肆無忌憚流下的淚,想忍住,卻無法。蹲下,抱住自己全身。
「一閃一閃亮晶晶~滿天都是小星星~」手機的鈴聲響了,一隻手從深灰色大外套的口袋中拿出手機,看了一下來電顯示的號碼,眼淚掉的更兇,但是又想壓抑住淚水。深呼吸了一口氣,按下通話鍵「喂……」帶中濃濃的哭腔。
「琳華,妳現在人在哪?」從手機發出來的是個男孩子的聲音,不能說低沉,也不是稚氣,只能說那是既溫暖又溫柔的聲音。從他的聲音裡,可以聽的出他的緊張與關心。
「我在…我在……大鐘這裡……」聽到熟悉的聲音,眼淚不由自主的滑落。
「怎麼了怎麼了?為什麼哭了呢!」男孩子更顯的緊張擔心。
琳華肩膀微微的抖動,輕輕的啜泣「唯杰,我好害怕……也好難過好難過……」眼淚越流越多,停了一會兒又繼續說道:「看不到星星,聖誕節這天我看不到"星星"。」想到"星星",心裡更是難過,難過無法呼吸。
「琳華乖~就算今天看不到,明天、後天甚至是以後一定會再看到的啊!不要哭了,其實妳不說我也知道。我很難過,心也很痛。但是,妳還有我啊!」唯杰的聲音雖然落寞卻又不失溫柔。
唯杰繼續說道:「"星星"一定知道的!」
「恩……」"星星"一定知道的,知道我們的不捨、痛心,一定也知道我們的愛。不過,這會是我們一輩子的遺憾,心中永遠的痛。
在寒冷的冬天,雪慢慢的飄落,輕輕地,柔柔地,就像是輕輕綿綿的蒲公英。想觸摸,卻伸手不及,在窗戶另一端的我只能無神的望著。
「這個時候你怎麼不在我的身邊?為什麼不能讓我在你身邊?為什麼我不能做自己,不能走自己想走的路?」望著窗外的雪,唇若有似無的呢喃著。
心中無限的問號及悲傷怎麼傳不到想傳達的人的心,這樣的痛她永遠不懂!而她的堅持,我也永遠不能明白!我們之間的鴻溝越來越深,也越來越寬大。只能無聲的在心中嘶吼著,掙扎著,悲慟著。
「唯杰,怎麼辦?我這個月還沒來耶!!」琳華緊張的對著唯杰說,手不時地撫摸著腹部。
輕輕地抱著琳華,就像哄孩子般的拍著背,「會不會是懷孕?如果是的話你會怎麼辦?」語調透著緊張、不安,雙手不知不覺的緊緊抱著懷裡的琳華。
「……應該…不會吧……,如果是真的,我沒有辦法把她生下來,畢竟我們現在讀大學也沒有收入,我也不可能讓我媽照顧小孩,更不可能讓你爸媽帶孩子,所以只能……把她拿掉……」低下頭不由的哽咽起來,身體微微顫抖。
「可是我很怕拿掉她,高中時看到的墮胎影片對我影響太大了,我真的很害怕。」琳華緊抱著唯杰,越抱越緊。
唯杰看著懷裡的琳華,有種說不出的心痛,雖然心裡早就有預感,也早就做了心理準備,但是,這一刻,心痛更是刺骨椎心。
「我會一直陪著妳的,相信我!」閉上雙眼,抱著懷裡最深愛的人,心頭不由自主的顫抖,留下心痛的眼淚。
「唯杰,明天我們去婦產科好不好?」琳華抬起頭直視著唯杰,輕輕的擦掉唯杰臉上的淚。
「小笨蛋,我一定會陪妳去的,所以今天早點睡吧。」唯杰也幫琳華拭去眼淚。兩人相視,噗嗤的一聲笑了出來。唯杰跟琳華額對額的靠著,安慰著彼此,也給彼此溫暖。
一閃一閃亮晶晶,你是我的小星星。
閉上眼,看到的是一整片星空,夜晚的布幕點綴著許許多多的亮粉,一閃一閃的。我跟琳華坐在大草皮上,我摟著她的肩,散落一地的紙星星。我跟琳華仰望著星空,心裡卻是無限的悲傷及心痛,還有對自己無能的悔恨。淚水,不停不停的滑落。
在醫院,簽了切結書,吃了RU486,過程到結束我跟唯杰的心情只有一個字"痛"。很痛很痛,這種痛是一輩子都無法癒合的。妳也不會知道我們的心情,也不會知道我給了只有五週大的小孩,應該說受精卵取了個名字,叫做"小星星”。
小星星,你就像是流星一樣,很快的出現,也很快的消逝。我跟唯杰都知道你是無辜的,錯不在你,而是我們本身。
這年的聖誕節讓我們有椎心刺骨的痛,一輩子無法抹滅的痛。我好想好想,真的好想躺在那個鐘榙旁,聽著洪亮的鐘聲,陪著你。也讓聖誕節所下的雪覆蓋我的全身,到我不能呼吸,直到心跳停止。
像天使般的光亮,想看清楚他的面容,卻只看到白色輕飄飄的連身長裙,很輕很輕。我想告訴你,可愛的小星星,我們愛你。
這一次的分離所承受的痛,一輩子。
這一刻的白雪,就像是繽紛的彩虹,只是捉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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