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不出再見

“我最不忍看你　背向我轉面
要走一刻請不必諸多眷戀
浮沉浪似人潮那會沒有思念
你我傷心到講不出再見”

送了婆婆最後一程，思念卻沒有像骨灰被埋在土裡一樣地塵封起來。

過年前婆婆的身體情況急轉直下，只能躺著，不能自理。媽媽和阿姨們每日輪流照顧。年初三時，回去與阿嬤過了生日後再回去探婆婆，其實我多想她們都能長命百歲、健健康康。只是我們都知道，親人不能永伴在身旁，總有一天要分別。

那天婆婆睡在廳中的木椅上（我們叫那做擴床，大到真的可以當床睡的），小時候暑假回鄉，我都在這擴床上午睡玩耍，現在睡在上面的是婆婆，而且她不能動了。親手喂了婆婆吃一碗營養素，見她比較精神了，還會跟我們揮手，那一刻我感覺這一揮手不像是平日那麼輕鬆，往後真的能見一次得一次了。

3月22日，阿姨從鄉下致電回來，說婆婆走了，隨後再說只是誤會，其實那一刻我已知道，自己要做好心理準備。隨後兩天，每次電話響起都很害怕，很怕接到的是惡耗。

3月24日晚上，與好友吃晚餐時，電話真的響起，是阿姨打來的電話，一看來電顯示我已經大概猜想到了，接電話的手也顫抖了。不情願聽到的消息還是會來，即使是做好心理準備也難以接受，這種心情比想像中的難受太多。隔天一早全家都回鄉奔喪，熟悉的祖屋中，人很多，但總覺得自此已經不一樣了，沒有了主人的屋了無生氣。

法事儀式從早上8時開始至12時左右，誦經、上香、燒紙錢，婆婆是高壽逝世，有兒女有子孫陪伴上路，也是福氣。

這天我的任務是管帳，包括帛金收入及所有支出的事項，其實這樣也好，讓我少了些時間去傷心，不表現傷心好讓婆婆能無牽無掛地上路。

原來人的遺體只要半小時就火化剩下骨頭，骨頭會染上所穿壽衣的顏色；原來人在斷氣前魂魄可能已經走了；原來出殯時不能回頭不能讓先人有所牽掛；原來我對小時候的回憶很模糊，這麼多個日子裡能記住的事情卻那麼少。還好，我能記得婆婆叫我名字的聲音，以及每次離別時說的一句“有空就回來”。

這一次，我不會再忘記，因為我在記憶還清晰時，用文字記錄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