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一個「好」校花番外＊－說愛給我聽－

《說愛給我聽》

　　「我說你要待到什麼時候啊？以為這是你家啊？」被我摟抱腿上的舒妍楓宛如嬌嗔般地向我控訴她的不滿，然後逕自拿著遙控將節目換了一台又一台。
　　「誰叫妳什麼都不說！」我嘟著嘴以示反擊，雙手將楓繫的更緊。
　　「呐呐，我想聽──」
　　「笨蛋。」她也學我拉長尾聲這麼說，她轉過頭來紅著臉對我笑了笑。
　　楓是我在那年下雪天撿到的珍寶，現在的我能對她說喜歡她真是太好了。

　　「你到底在追求什麼？」嚴以桓曾經這麼問我，眼神認真的讓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喜歡她嗎？想要跟她交往？還是忘不了她？你到底要找什麼？我真的搞不清楚！」
　　我也搞不清楚啊，就算他這麼問我還是搞不清楚啊，我只是很喜歡、很喜歡她而已，想交往什麼的從中學的時候我就從未想像過，僅僅是戀著的這種情感為什麼會這麼痛苦，可是因為悲傷就非得把它割捨的話我做不到，如果非得這麼做倒不如像這樣被侵蝕到一直到體無完膚就好了。

　　反正她如果已經不願意看見我，那麼也是我自己活該報應。
　　「我們分手吧！」那年在我還不清楚對小藍的情感到底是什麼之前，我就被她朋友甩了，其實我根本不應該答應她的，就像小藍跟我說「隨便」一樣，我怎麼能輕易的就把對芸一時的心跳加速當成喜歡跟她交往呢？
　　而且到頭來卻還讓這女孩跟我說分手，豈不是太過混帳了嗎？

　　芸說我喜歡小藍，芸說我會因為跟小藍分離而產生灼傷般的苦悶是因為愛，而我竟然讓當初告白的她用著這樣痛苦的抖音和泛紅的雙眼，來告訴我我愛的是另一個人，究竟是在幹麻呢？
　　小藍也是，為什麼我沒有早一點發現我和芸交往，對她是多麼殘忍的一件事？
　　「芸，妳要繼續微笑，要幸福好嗎？」我只能用著快哭出來的表情這麼說。
　　傷害了那兩個人的人是我，可是我明明想要很重視、很重視她們的。

　　那年的秋天，我被以桓用著「未職守學生會長本分」的名義推去美國休士頓遊學，順便進行交流，其實他是希望我能靜一靜，希望我能好好想想，我都知道。

　　「休士頓會下雪嗎？」一到那裡我最想問的就是這個問題，我忘了我當時是問誰，但是還記得那個人笑笑的回答我，像是我問了蠢問題一樣，那個人的聲音很好聽，一直到後來我才知道，她就是舒妍楓。
　　「笨蛋，當然啦，因為這裡是美國嘛。」

　　原來這裡是會下雪的。
　　以前小藍老是說台灣的天氣很卑鄙，明明冬天這麼冷卻不下一點雪，她想看的很，她一直想知道那純白色的雪花結晶是長成什麼樣子的。
　　確實冬天的休士頓下了好幾場的雪，到底是美還是不美我一直都搞不清楚，只是我不喜歡也沒有興趣，下雪的空氣太過冰冷，下雪的天空太過灰暗，而六腳的雪花結晶遠遠比不上以往我們三個人去苗栗看的油桐花，我喜歡的是，那些五月的雪。

　　「你可以跟我交往嗎？」
　　有天在遊學團裡跟我不算熟識的女孩子，突然來到我的寄宿家庭對我這麼說，其實當時我第一個反應不是在想該不該接受她什麼的，而是心虛的在回想這女孩是叫什麼名字。
　　她見我默不說話，就繼續開口像是要解釋一般說：「我只是很寂寞。」
　　「到遊學期間結束就好，假裝很愛我好嗎？」
　　我記得她一直是繫著丸子頭的女孩，如今放下頭髮的她，可以清楚的瞧見她有著一頭漂亮的自然褐髮。這女孩滿臉漲紅，一直張望著四周感覺很放不開的樣子，但是她為什麼要跟這樣的我告白呢？

　　「好啊。」我輕易的答應她了，我自己也搞不清楚為什麼，可能是因為我也很寂寞吧？

　　我問她是不是喜歡我，她說不是，所以我就相信她了。
　　如果不是的話，那一定是輕鬆多了吧？

　　這天臨走之前她只問我一個問題，「練涵，你喜歡雪嗎？」她問。
　　我稍微怔愣的一下，搖搖頭，笑起來的感覺或許有些不自然：「我想她一定會喜歡，我也以為我會喜歡，可是，我發現『原來只是這樣而已』，雪會讓我想起她、想起故鄉，我不喜歡，我希望她也不喜歡，是不是有點壞心呢？」

　　「不會呀，因為我也不喜歡。」
　　我被說出這句話的她略略的感到著迷，如果要問這樣的心悸是什麼的話，我想我一定是被這句話給拯救了吧？原來如此，這女孩跟我一樣不喜歡呢！原來不只是我一個人而已呀。

　　女孩的名字是「舒妍楓」比我大了一歲，是高三的學生，跟她交往的日子很輕鬆，楓常常因為一些小事就紅透臉頰，與其說是個性穩重倒不如說有點莫名的倔強和小固執，她會因為我不讓她牽手而扁著嘴生悶氣，也會因為我隨意勾起她的手而控訴我不公平。
　　我不讓她牽我的手，也不讓她擁抱我、親吻我，是因為這些事情應該和最喜歡的人做，不該是輕易的對我這樣的人做的行為，若說我為什麼總是自然而然的碰觸她，那大概是為了想看她雪白的肌膚染上屬於我的紅色的一點小小的狡猾手段吧？

　　只是，我感到一股莫名的不安與心慌。
　　是因為小藍的那一張臉變得越來越模糊，以往楓的臉怎麼看都與小藍十分相似，如今小藍的臉卻越來越被楓給覆蓋，如果我更加喜歡上楓的話，是不是會永遠想不起小藍的笑容呢？是不是會遺忘掉那時因為愛情感受到的折磨一般的痛苦呢？
　　如果我只有小藍的話，那麼怎樣也無所謂，但是如果小藍只有我的話，我怎麼能夠在短短的一個月就捨棄了她呢？如果小藍喜歡我該怎麼辦？如果小藍看的見我看不見的未來的話，該怎麼辦？

　　我喜歡楓的笑容，我喜歡對楓撒嬌，我喜歡楓身上好聞的味道，我喜歡楓噘起嘴對我生氣的表情，也喜歡凝視著天空的楓和她因為風吹而隨意飄揚的髮絲，如果說這份想要珍藏的心情也稱為「戀愛」的話，那麼愛著小藍的那個我不就只能孤獨的離去了嗎？
　　還是說那份別人一直叫我遺忘的愛情，會被排到第二名呢？
　　我不願意。

　　休士頓不愧是國外，無論是建築還是其他種種都比自己的故鄉還來的壯觀與壯碩，但是卻不能引起我的興趣，我最喜歡的是那片到何處都看的到的天空，那天傍晚我和楓在寄宿家庭的附近漫步的走著，晚霞的紅色漸層美艷的奪去我的目光，一大片紅色、橘色，短暫的黃色與綠色，最後仍舊連接上看不到盡頭的藍色，想必也蔓延的到小藍所在的地方吧？

　　「我覺得她一定還愛著我。」不是自誇什麼的，我只是這麼的深信，因為跟小藍相處過近乎五年以上的人是我，即使小藍不清楚我也認為一定是這樣的。
　　而我還不知道自己現在的發言，正宛如一雙大手掐住我所喜歡的楓的心頭。
　　「是嗎？」她問我，這時的我沒有去看她是用什麼樣的表情說的。
　　「一定是的。」因為這是我的直覺，因為我是如此的愛著她呀。

　　「因為她不敢看我，她一向都看著我的雙眼的，但自從她說了討厭我之後，卻一次都沒有看我，她不瞪我也不罵我，只是躲避著我的視線，卻又老是往我這裡窺視過來，從以前我們就一直在一起，所以我很清楚。」我明明是這麼的相信自己的直覺，如今卻又顫抖著身軀感到不安，她喜歡我嗎？她愛著我嗎？我其實什麼也不知道吧？因為我光是處理自己的情緒都已經處理不過來了啊，如果她一點都不愛我呢？如果她是真的討厭我呢？如果她跟我一樣喜歡著我呢？

　　啊啊，是這樣的啊，我果然很狡猾。
　　原來我希望她像我一樣深深的惦記著我，永遠都不要忘記我。
　　「她喜歡我對吧？一定是這樣的，不然、不然……」
　　大家都叫我忘了她，大家都跟我說她早就不喜歡我了。

　　舒妍楓用手輕輕掩住我的嘴，她的手指就跟她本身一樣非常、非常的溫柔暖和，她說：「她一定也喜歡你。」別人從沒有對我說過的，她卻笑著跟我說因為她是女生，所以她很清楚。我深深迷戀上她這時的美麗笑靨，比起天空，比起任何東西都令我喜愛，我一定是陷下去了吧？一定說什麼也來不及了吧？
　　我想緊緊的擁抱住她，我想狠狠的大哭一場，我想跟她一直在一起。
　　我已經戀上她了，對吧？小藍。
　　「謝謝。」我說，謝謝妳願意對我說她還愛著我。


　　那天晚上楓突然用力的敲著我的房門，大聲的把快要睡著的我喚醒，我沒有餘韻去管她是怎麼進來的，發生了什麼事，只知道她敲的好用力，我好擔心她的手會不會怎麼樣，但是我也好苦惱現在的情況要不要開門，因為我的門其實沒有鎖，因為她只是聲嘶力竭的大喊著：「練涵是宇宙無敵大傻瓜！你是大笨蛋、大豬頭！」
　　一個女孩子在門外放聲大罵的這種時候，男人到底該不該開門確實是個好疑問。
　　「你根本就不了解我的心情！為什麼要多嘴跟我說她還愛你、你還愛她，我一點都不想知道！」她繼續罵著，聲音幾乎出現了哽咽音，而我傻住，她說什麼？我不懂她的心情？她說什麼？我為什麼要跟她說我愛誰？
　　這是──什麼意思？她到底在說什麼？我慢慢的走到房門前，一直都還無法回過神。

　　「為什麼你不讓我碰觸你，為什麼你要這麼混帳？把我的心還給我，把你偷走的心還給我！為什麼你的眼中沒有我！為什麼？」
　　「笨蛋、大笨蛋，你讓我討厭你好不好，你最壞了！」
　　「抱我、親我、牽我的手啊！我明明全都可以給你的……」
　　她的聲音還有她敲著門的力道都變得越來越小聲，罵人的衝勁到最後變得像個孩子一般突然哇哇大哭了起來，我默默的倚靠著門扉坐下，想要藉此感受她現在的情緒，以及不想過錯她的一言一語。
　　「我想跟你在一起，如果你也想的話。」最後她輕輕的這麼說，然後我聽見她起身走開的聲音。忽然我什麼都理解了，原來我一直都對她做出些殘酷的事情，原來我不該不讓她觸碰我，原來我不該跟她說我心裡一直都還有別人
　　我不清楚小藍是不是還喜歡著我，但是我知道這個女孩一直一直都只注視我一個人而已，同時我的臉頰竟感到一絲冰涼滑過，我哭了吧？為什麼要哭呢？喜歡的楓也喜歡我不是嗎？為什麼？

　　隔天要見面的早晨，我不敢面對楓的找了根柱子躲了起來，楓一定還很生氣吧？她會不會一直都怨恨著我啊？我到底該怎麼辦呢？可是如果我跟她道了歉她似乎會變得更加生氣的樣子吧？
　　就在我左思右想的困惑著時，楓早就走進我，似笑非笑的看著我，「怎麼了嗎？什麼事都沒有吧？」她說。
　　即使在這種時候，她還是好體貼，我總是被她拯救。

　　其實前天晚上我夢到小藍了，不是我們吵架時國三樣貌的小藍，而是國一那個什麼東西都沒有變質的小藍，在夢裡她笑著踮起腳尖擁抱住我，她說：「已經夠了。」她說：「整個世界上我最喜歡的人就是你。」

　　「妳喜歡我嗎？」我笑著問楓。
　　「才不呢！」她回答我，其實即使她現在說了實話，我也不會離開她的，她當初一定是認為我會拒絕她所以她才不說喜歡我的吧？但是現在這樣的回答，對我而言也已經算告白了。

　　後來的幾個禮拜因為課程即將結束，所以給了我們很多時間去排自由行程，我和楓都玩得非常痛快，時間一眨眼就度過了。
　　然後我們即將回台。

　　我想，戀著小藍的日子或許就要結束了，可是如果最後還能在見到她的話，我想對她說出我真的深深的愛著她。

　　抵達了令人懷念的松山機場時，還來不及細細回味故鄉的感覺——沒想到，我沒有想到，比起說了會來機場接機的爸媽，我會先見到另一個人。她呼喚著我的名字，就如果當年一樣熟悉的喚著我：「涵。」
　　我瞪大了眼，滿臉不敢置信，從沒想過能到在這裡看見她，「小藍？」
　　
　　「練涵？」一直走在我身旁的楓抬起頭來望著我，眼神帶著不安與驚恐，她拉著我的手到一旁，不知所措的問我：「你要和她在一起嗎？你會跟她交往嗎？」
　　我看著目光閃爍不定的楓，感到些許的不捨與罪惡感，「我不會跟她交往。我和她都已經不是以往的彼此了。」我說，這是由衷的。
　　「可是，能不能給我一點時間呢？可以等我嗎？」我接著說，「應該說，我希望妳可以等我。」在我整理完自己的情緒之前，雖然我知道說這句話的自己是卑鄙到不行的。

　　後來見到我的小藍一下子就哭了出來，她像夢裡那般緊緊的抱住我，她說對不起、她說謝謝、她說她好喜歡我，她說她一直當我是她的初戀，而我說這些我早就知道了。此刻的我怎麼樣也無法說出我喜歡楓，因為這份累積了十足五年的情感都是貨真價實的，我無法將它排到第二位，我很差勁，即使是這麼惡劣也好，我想要擁抱她，也想要深深的親吻她。

　　一回過神，我們已經在擁吻著彼此了，我愛她，我真的是真的、真的愛著她，沒有任何虛假的，我們專注地吮吻著彼此的唇瓣，誰也不願意先分離，為什麼當初的我們都不願意先告白呢？為什麼直到我跟她的好友交往，我才知道自己其實深深的戀著她呢？
　　為什麼我們會錯過彼此，我不懂也不知道，但是一切卻成了定理無法更動，好殘酷。也許、也許是當時我們在一起的時候就已經覺得太過幸福了吧？所以才會誰也沒有想過這一切將會改變，我跟小藍一定都同樣膽小吧？就連一起向前跨一步都做不到，因為彼此在身邊這件事情，早就已經像是理所當然一樣了。

　　小藍的眼裡忽然滑出了一滴淚，啊啊，不只是我，連她也知道一切都已經不是從前了？那些改變過的事情，永遠無法回歸原位，我憐愛的吻去了她的淚珠，如同對待易碎品一般珍愛的捧著她的臉頰，她的神情非常悲愴，而我的眼淚也幾乎要奪眶而出，有那麼一霎間我真的好希望時間就這樣子停下來的話該有多好。

　　我愛妳，我愛妳。
　　我真的曾經深深的愛過妳。
　　我慢慢轉身然後離去，一直強忍著不能回頭往後看。

　　時間會改變各種東西，不管是外表、說話的方式、習慣，甚至個性、喜歡的東西或者──珍惜的人。也許很殘酷，但是那些都可能在自己渾然不留意的時候變質。我跟小藍沒有任何一方在最後說出「再見」。

　　回到自己的家後，我大哭了一場，我不曾這麼痛、這麼難受的働哭過。
　　我愛著小藍是真實的，我戀上楓也是真實的，我想我已經完完全全的失戀了一遍了吧，即使我和她都是如此喜歡著對方，也一樣是失戀了吧？


　　後來的幾個月，我都沒有跟楓連絡，她或許正在想要絡人來痛扁我一頓也說不定，但是今年的五月雪，我想跟她一起去看，我知道她一定會喜歡這次的雪的。
　　我的手抖個不停的拿起手機，叫出她的電話號碼，或許會遭受挨罵也說不定，或許會她叫去甩一巴掌也說不定，或許我會再一次失戀也說不定，但是、但是，即時如此我還是要對她說出──「我愛妳」。

　　「我可以愛上妳嗎？」這是我打過去之後的第一句話。
　　「笨蛋，你真的是個大傻瓜吧？」然後她用著哽咽的聲音罵我了。

　　後來我就總是像現在一樣，厚著臉皮到她家裡，挨著她的背部，巴著她希望能聽到她的回答。
　　她再也沒有像以前一樣說著她不喜歡我了。
　　她會輕聲的罵著我「笨蛋」，然後在我耳邊慢慢的訴說出：「我愛你」。


　　如果我說我看的見我們的未來，妳會說妳相信嗎？


　　《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