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04-08 10:05:30

A_DECL_0407


我買了兩打酒,難喝至極跟與抽了菸後的女人接吻一樣;喝完一打卻只睡了兩個小時,星巴克似乎可以打烊。兩面環窗的公寓凌晨異常寒冷,我不記得到底有沒有蓋被;我只記得,想要生病但額頭燒不起來。

我捲了筆記本裡揉爛的紙,假裝抽菸;沒有輕飄飄的視野只感覺冠狀動脈作用異常沉重。如果這時有人願意借我火與一根捲著菸草的,我也許會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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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社會性腫瘤可以被界定為:特定族群裡必須被移除以提升多數者利益的區塊。那麼遇到她以前的我,與我那膨脹而移動的城,在逐漸認定自己不良增值的特殊性之後,早已經逐漸壞死。我知道有一天我必須放棄一切,放棄家放棄國放棄已界定的價值放棄自己的蜉體,然後破壞一切,破壞牆破壞旋律破壞善意破壞自己不誠實的受體;我喜愛受傷,因為那使我憤恨;我喜愛謊言,因為那使我安全而自由;我喜愛孤獨,因為那使我忘卻自己與群體的醜陋。

秩序與破壞本來就是兩面一體,只是時間在主體視網膜中維度呈現的不同。而體制的完整從來就不是轉換與突變的關鍵,脆弱的人體必須不斷經由注射病毒而進化,蒼白的靈魂並須重複地吸食罪惡感而感到自信。

我還記得當時在十號公路上她對自我與自由的堅持,而我對無自我無自由的滔滔不絕;我只不過是無數物體於時間投擲路徑中的一點,或者一組內在與外在的可變數括弧,鬆散地認定自己的虛無國度,然後生產,然後戰爭。而她是這麼堅持著自由,這麼的直接然後嚴厲然後溫柔;專注著她,使我把自已短暫的醜陋暫忘,忘記了自己擬定的毀壞與反抗,停止所有關於死去的想像,在她的色彩下重生。

遇見她,我說服自己這個世界上還有永恆。
遇見她,我相信笑容是可以不需要本體論基礎的。

於是,我的病情減緩:開始相信可以為了尋求幸福而存活;開始以為自己有孤獨死去以外的選項;開始認為平凡也是一種特別。

但我沒有。

因為選擇她是我的錯誤,因為選擇她是危害社會正常化危害男性優越自尊的錯誤,因為選擇她是對於閩南民族傳統合理性與優越性的錯誤,因為選擇她是一個從商失敗抽菸酗酒然後歧視女性的家庭的無可告人的恥辱,選擇她是一個作為國民小學優良教師的兒子一生最大的敗筆,選擇她是作為一個正確標榜無條件進位者的信譽以及社會地位的損毀。

(如果這就是教育的話,我發誓我將捨棄所有白底黑字的溫柔,刺殺你。)

不,選擇她僅僅代表我對於家庭這個過時概念的鄉愁;僅僅代表我對於兒子兼丈夫這介於兩個家庭之間的角色懷抱期待;僅僅代表著我對知己紅顏絕望性稀少的珍惜;然後儘僅代表著我對自己反抗與毀壞性內在的壓抑。那麼失去她,我既無須隱瞞我的病情,也不必為了維持對物質世界而言沒有意義的和諧而欺騙自己到底必須背負多少責任;我只能更盡興地,更肆無忌憚地破壞然後死去。

在這之前,我只不過是一個機器,或者一種產品,甚至是一種很自以為是的實驗與自我實驗;在菁英主義的教條下生產,被編列期望值,條碼化然後在滿足柔性數字後接受機械式的掌聲,劈哩啪啦劈哩啪啦。

劈哩啪啦劈哩啪啦,掌聲不如雷聲響,掌聲不如煙火燦爛。

離開她,我對期望的近似值不再感到興趣;在這之後,破壞然後死去。我從一種機器邁入另一種機器,我是壞死的豬肉,飼養切塊然後餵食這個被不斷爭吵的巨型豬圈,最後接受社會福馬林的框裱。

(如果這就是面子的話,我發誓我將捨棄所有道德正確的溫柔,以我們之間註定的衝突與僵局為餘生烽火綿延契子。)

哈哈。
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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