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君訣別、願無悲聲(一)

兩個事件看似無關，但是前一個事件所引發或是埋設的後遺症，還是影響了下一個事件的處理或是感受，比如生離與死別。

　　烽火戰亂
　　年少時節
　　就已經懂了
　　人與人之間
　　一是生離
　　一是死別
　　並無第三種結局

　　我想　在等一世紀
　　等　　河堤燈光
　　一一熄滅
　　等　　夜色換成黎明
　　雨聲都止
　　而你
　　在人群中消逝　　　　　　　　　　（節自蔣勳　世紀　76.3.14 )


牠要走的前一天中午，還爬出平日所蟄居的沙發下，看著那孱弱的身軀努力地在我小腿上舔著，我知道那是乞食的撒嬌動作，於是我啃了一半蘋果給牠吃，那是牠最愛的食物__肉與水果 。於是我放下心去忙了.......但是夜晚突然溫度驟降，忘了關落地窗的門，冷風或許就這樣灌進來讓牠心臟承受不住而走的。

直到隔日打掃時，不見平常報紙上的尿與便，才知有異，往沙發下一摸，身軀已然僵硬，這雖然已是意料中的事了，但是真正面對時，喉頭哽住酸水，跟家人報了死訊，爸爸說無論如何也要趕了回來送牠一程，我找了個鞋盒鋪上軟布，讓牠躺下來真正走完這一生，我捨不得讓牠生產，終其一生在我身邊度過陪伴著我，上樓時我還是忍不住眼淚鼻水，在樓梯轉角處抹去淚水，畢竟這十七年中我已送走第三隻了.......牠的爸爸與媽媽還有牠。我還是很難過 !

昨日爸爸一直找不到他的領帶，我翻遍了整屋子就是找不著。今日打掃時，卻從牠慣常窩睡的沙發下掃出那條紅領帶，爸爸便說:[原來是你捨不得我阿.....走得時後便從椅上把我的領帶拉著睡]，我與爸爸淡淡的應著話，誰也不願顯露傷悲與難過，畢竟這家要面對的事情太多了，死亡有時候也是一種解放 ! 我也知道我一直沒從我的第一隻狗的死中原諒過肇事者，我是疼人多些還是疼狗兒多些呢 ?

"一件不論是喜或悲的衝突事件發生之後，我們潛意識裡，總是停留在這個事件的時間點上，縱使我們的意識、我們的生活已經走到最新的時代裡但是！基於〔同一國〕、〔索愛〕，我們的潛意識或者說我們的靈魂仍然執意的停留在那衝突後的“感受”。"

從牠的死卻把那已深埋的死別感受我又勾引出來傷悲....
對著你的名字說: 你回來呀 ~ 你回來呀~ 你回來呀 ~
我也知道我已做了不少關於死亡的功課 ____[與君訣別、願無悲聲]，但是壓抑在生活中的點滴中，那悲傷不捨的種子還是欲冒出芽來，但是我卻不知道為什麼原因 ? 我只對好友說自己覺得有點爆燥 ! 仔細一想: 原來源自於牠的死亡再勾引出過往你的死別。原以為我已把所有思念與不捨都安頓好，忘卻所思 ，但是悲哀不會遠離只會淡化，懷念原來也是一種讓自己覺得有情尚愛的動力。

今日午後，我坐在這幾年慣常去的餐廳用餐，一陣對生命憤慨莫名而起。

我望著二樓高的小葉欖仁的葉片發呆，望著樓下的馬路盡頭茫然若失，這冬日的太陽多麼溫暖卻照不進自己的心窩，我聽著對座大言地陳述我你這情感的[ 眾論][鄙夷]，我已痲痺不再憤怒，腦門心門一陣抽痛，如果說心痛代表愛情在身體的相對應病症，我確是大大印證了 ........心痛的理論 ! 不一定要用垂胸頓足來表示抗議， 冷漠更是一種棄離 ......

我在餐廳樓上不想去索尋離座者的背影了，每次都是男人先走。
我皮皮地想到另一個男人車站中的分離，也是他先走 ，我杵在原地看他的背影與車影離去，此生想來也是再會無期了......我對他的回憶永遠都暫格在那車站中的揮手，這回只又是另一次生離罷 ! 沒什麼好傷悲 ! 不是嗎 ?


人與人之間
　　一是生離
　　一是死別
　　並無第三種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