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菡文學網 《有荷》文學雜誌第九期文學人物誌--【以信念撐起天地】-- 強者詩人辛鬱
有「冷面書生」、「冷公」之稱的辛鬱老師,實際上,是非常的親切。老師於 104年4月29日上午蒙主召見,那日採訪過程歷歷在目。
採訪當日,辛鬱老師收起冷面,配合藏雲掌鏡。訪閉,非得留藏雲吃中飯,因為一句話,只好遵命。「妳若不吃,我就將它們打包讓妳帶回。」
記憶猶新,無限唏噓。。。願老師,一路好走 !
【以信念撐起天地】
-- 強者詩人辛鬱
天地,是無所不容的。每一個人內在,都蘊藏著開創新天地的潛力。人的輝煌,在於不斷地進取,不斷地超越。所思、所得,就在經意與不經意間興起。
十五歲投入軍旅
「民國37年,我離開家鄉,投入軍旅生涯。」出生於浙江,本名宓世森的辛鬱,初中尚未讀完,就逃家從軍。「在軍隊,我接觸到一些與文學有關的東西,非常喜歡。可惜那時,適逢戰亂時期,跟隨部隊到處奔波,最後駐守浙江沿海的舟山群島。」1950年5月17日,駐紮舟山群島,隸屬國民黨的軍隊,突然全部撤退,輾轉來到了台灣。
全然陌生的環境
「隨著部隊到台灣,是民國39年的事情。那時國家非常貧窮,一天只能吃兩頓飯,其它條件更談不上。」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對一個離鄉背井的十七、八歲的辛鬱來說,是件殘酷的事情。
文字就地紮根
「我被派去看管倉庫,閒餘時間可以到沙鹿鎮看書,也可以到鎮裡的小戲院看場電影。」這位在文壇上享有冷面郎君之稱的冷公,炯炯有神的眼睛,看得出來當年的英姿煥發。辛鬱接著說 :「我的閱讀經驗,來自於我的哥哥。有一天,發現《台灣新生報》裡,有一個〈戰士園地〉,雖然版面不大,刊的都是分行詩。那時候不理解何謂分行詩,只覺得非常方便,寫上幾個字,就可以將心中想法表達出來。」
以〈頭髮〉影射思母之情
自從看了分行詩,腦中一直出現文字的辛鬱,開始思考如何將文字表達成一首動人的詩作。「我非常思念我的母親,就試著寫一首〈頭髮〉,寫完之後,不敢投給報社,就投給《野風雜誌》半月刊。」軍令似鐵的革命軍人,一入伍就要剃光頭。除了不必整理外,還象徵將雜念除去。辛鬱若有所思地說:「身體髮膚受之父母,頭髮在非常不情願之下被剃光。看著被剃的光頭,非常難過,好似切斷與父母的血緣關係。可惜這一首詩刊登後,被大家傳閱,就不見了。因為這首詩,我遭到警告,並記錄在案,影響了日後的升遷。」
遇見好長官
「有一天,有位長官找我去。他說﹕『寫東西啊﹖軍隊最方便就是寫詩。寫詩是蠻有趣的一件事,詩的形式簡單,不佔篇幅,發表的地方多,被採用的機會也高。』原來他是有名的軍中詩人沙牧。就這樣,我跟著他一年多,學習寫詩竅門:如何將連結詞連接、如何排除贅字,體會到虛字、連接詞等,會對詩產生破壞力。」由於沙牧指導,辛鬱進步神速,開始將作品投給紀弦、覃子豪等創辦的刊物。
第一本詩集
出版詩集,對小兵來說是項非常大的負擔。辛鬱在軍中寫的詩作,超過五年光景,林林總總集結起來,都可以出一本詩集。「軍中有個印刷廠,我的好朋友楚戈,負責雜誌的編輯和印刷。我借支了三個月的薪餉,印了《軍曹手記》。」
緊握筆桿,搖成廣播短劇
詩作,不能滿足辛鬱對文字強烈地需求,於是他開始著手寫廣播短劇。「那時候中國廣播公司,每一個星期會播放一個短的廣播劇,我就用向邇的名字發表兩篇,其中一篇是〈一個雞蛋的故事〉。」辛鬱沉吟了一下﹕「我後來停筆不再寫廣播劇,因為覺得廣播劇發展不大,除了中廣公司、軍中電台、正聲廣播和教育電台,其它民營電台根本就不播出。一方面廣播劇的製作非常麻煩﹔二方面我被調往金門。」調到金門之後,辛鬱就開始往短篇小說方面發展。
貴人相助,文字堆砌成小說
「我的第一本短篇小說是《我給那白痴一塊錢》。那時候羊令野幫天華出版社收集稿件,包括新詩、小說、散文。羊令野就像我們的老大哥,他催促我,趁這段時間,趕緊爲自己出一本書。」由於羊令野的鼓勵,辛鬱開始投稿給各大報社,包括徵信新聞,也就是中國時報的前身;還有聯合報。辛鬱手上拿著一本書,語重心長地說﹕「這本書,我彙集了各大報採用的作品,計有十多篇。內容完全以小人物為題材,寫的都是軍人或退伍老兵在社會邊緣謀生、勞工階級及低層階級人員的生活。」
被派到林口,從事藝術文化
這位氣宇非凡、有條不紊的辛鬱,由金門回來,被派到林口,從事軍方藝術文化活動,負責對中國的心理作戰。「那個單位人才濟濟,出了很多著名的水墨畫家、雕刻家、油畫家和書畫家。諸如 : 李奇茂、姜宗望、尼洛、吳道文,還有拿過《香港周刊》小說獎第一名及《今日世界》小說首獎的曹抄、、。」
林口四人幫
「筆名一夫的趙玉明、沈甸的張拓蕪、袁德星的楚戈和我,我們志同道合,結為林口四人幫。趙玉明是聯合報和曼谷日報總編輯及中華文藝第一屆報導文學首獎,那時這獎項非常大,他報導反共義士范園焱架米格十九,降落台南所有的心路歷程;楚戈是全才。詩、畫、古器樣樣行,尤其是多面向的雕塑作品。他投注了半生心力,寫了一本《龍史》,它是文化史上最被文人重視的精華力作。這些都在林口那個環境之下培養出來的﹔還有一位是寫了五本與軍人有關的散文高手張拓蕪﹕其中一本《代馬輸卒》,是指代替馬匹運輸物資的兵。那時候入伍配發的是一根扁擔、兩條大麻繩,顯示出新兵入伍的無奈。」
雄心壯志跟著泡湯
年齡漸長,辛鬱考慮到退伍後的生活問題,一心想辦一個有水準的出版社。那時候九歌、爾雅兩個出版社尚未成立。民國五十六年由辛鬱出資,找了一些文友,包括丁文智、大荒、王玉傑、左光宇、姚慶章、楚戈、商禽和羅行等創辦「十月出版社」。「理想與現實終有牴觸,印刷廠在僑校教英文的王仙大姐幫忙下終於成立。王仙熱心助人、推廣文化有魄力,她的先生由軍中印刷廠退役,非常懂得印刷機。」辛鬱喝了一口水,接著說﹕「我們不講究品質,於是買下了軍中淘汰的印刷機。一口氣出了二十種書,一種就印行兩千本,印完就堆在倉庫。沒想到葛樂禮颱風肆虐,倉庫的書來不及搶救,所有的都泡湯。我出最多資金,老本全沒了。剩下幾本沒被水漬,曬一曬勉強可以翻閱。那時,唯一能買到的地方,是在周夢蝶的書攤。」
寫電視劇是虐待自己
「我曾經爲中華電視公司寫過編制以外的連續劇,這是非常虐待自己的一件事情。」辛鬱眼中閃過一絲茫然,繼續說︰「連續劇會將一個演員捧紅,結果收到觀眾大量投書,希望爲演員多加戲。這下可苦了我們,爲了收視率及廣告問題,製作人、導演、戲劇組五個人,原本寫三十本劇本,一人寫前六天。有時候又換人寫,第二天或許張三或許李四,每天要到旅館討論,該如何接戲。」就這樣,時間全耗在連續劇的寫作上,辛鬱放棄了。這個挫折,並未打倒辛鬱對文字喜愛的意志。
又碰到挫折
俗說,屋漏偏逢連夜雨,果真不錯。「以在美國留學的學生為主,要為家鄉做點事,選擇了創辦《科學月刊》,他們請我幫忙。」開設出版社的主要條件,一定要有資金、人員和場地。就這樣一群人硬擠到辛鬱位在光復南路的國宅住處,那時辛鬱剛結婚,硬把十七坪的空間,分一半給出版社工作。「民國五十八年九月,《科學月刊》試辦,以〈零期〉出刊,反應相當熱烈。為應合次年元旦的創刊號,在十一月,大家與教育單位研討物理、化學、生物、科學的比重該如何分配,這是件不容易分析的事情。前半年我挑大樑,負責業務和行銷,碰到了一個大瓶頸:一本書賣給學生的價錢,是成本的三分之二,就是每賣一本要虧掉三分之一。學生訂戶到一萬三千多個的時候,書刊要虧掉多少錢﹖」辛鬱無可奈何地說﹕「因為行銷、業務都是我在做,這些我必須要負責的。就這樣我辭掉了這項工作。」
命裡總有福星
「民眾晚報副總編楊尚強先生出國前,找我爲副刊寫一個六百字專欄。這個專欄,必須文學性強一些、批判性弱一點的小品文,除了星期六、日兩天無需刊登。我就找羊令野、向明來配合。沒多久羊令野倦勤,之後找大荒,沒多久大荒推說身體不適;最後,連向明也不寫了,只剩下我一個人苦撐,撐到後來也習慣了,這一寫就寫了七年。」
犧牲自己爲社會服務
因為這些事情,辛鬱得到一個心得,假如能夠犧牲自己,爲社會大眾服務,何樂不為呢﹖辛鬱由書堆中抽出兩本自己的作品《龍變》和《豹》,似乎以「豹」察覺社會現象 :「放眼望去,有很多新鮮題材是可以書寫的,尤其大陸六四運動之後,給了我一些感受。我的思想偏向於社會性,所關心的事情,不外乎人在世界上存在的問題,以及社會是否對人的不公平?這不公平指的是精神而非物質。」
喜歡的詩人
「詩人朋友中,我喜歡商禽、瘂弦、洛夫、管管。當然這些詩人是那麼辛苦,到了晚年,是值得我們推廣及尊敬的。至於離世的詩人,我推崇的是大荒,個性嚴謹少見,不隨便發表詩作。」
不要污辱詩
「談到現代人寫詩,以為只要認識幾個字,舉手之勞將字排列組合,就成為一首詩。這完全污辱了詩,羞辱了紙。」辛鬱憤憤地說﹕「弄個三角符號,使個波浪,根本就漠視文字,完全忽視了文字組織。最近聯合報提到一字詩,以為寫一個字就可以代表詩,我實在不知道那是甚麼意思﹖一個字怎麼能成為詩﹖這樣下去,將來詩都完了。」
歡喜寫,甘願受
辛鬱,這位帶有儒者風範的老師,無論命運如何推擠,依然不為所動。全憑著自己的意志,在文壇上愈挫愈勇。歲月的腳步,總是無聲無息的。當寫作意願如信仰虔誠,文學的朝山之路才能精進不退,才能化挫折為甘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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