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面的童年，夏天的大肚

童年，不盡然都是美好，到變成無聊大人之際還能不斷回憶的；也不全然都是壞的，直到有人開始試圖破壞關於你所經歷的童年之時，你會反抗到底的。那麼，童年對於我來說產生怎樣的詮釋，又是怎樣的隧道呢？

城市所孕育出的生靈，是拘泥於四方形大樓下的籠居。許許多多產生在都會中，那氣密窗中的嬰孩，長大後所擁有關於自己過去所未懵懂的時間裡，常常是感受到一團迷糊。因為他曉得，在水泥所建築的模型下，我們所做，所過，所呼吸的一切分分秒秒的步伐中，都被困住在類似於做麵團的框框內，逃不出來。不過幸好，一個未被機械與金錢所汙穢的靈魂，還懂得去突破被山壁包裹住的繭蛹，去找到屬於自己蝴蝶般的天空與生活。雨天，晴天，才真正是所謂的童年。

的確，我的童年是活存在鋼筋水泥的天堂中，僅存的只有還有一條清澈的小河，卻沒有生物；僅存只有一片小公園，卻放置廢物；僅存的只有一棵香氣宜人的桂花樹，卻在小學畢業後被砍倒。在小河的擁抱中，跟著同伴在無數個暑假日子裡，看起來像是奢侈的浪費一個又一個寶貴的時間金錢，脫下臭氣逼人的運動鞋以及襪子，把紅色，綠色，藍色...每個人所穿著的運動褲，一次又一次的往大腿方向捲起來。噗通一聲的，跳進冰冰涼涼的小溪水中。哇！當我把悶壞的腳指頭放入跟冰塊相同等級的河水中，消暑的沁涼直逼我那小小的，又猛烈悸動的心臟血脈中。

那是我最不討厭夏天的時期。由於我是夏天之子，生日的時候總是面臨暑假來臨，身旁的同學在宣布暑假來臨之時，又逃跑追趕跳的形式，遠離學校這限制我們玩樂的場所。因此，我沒有在暑假過生日的經驗。然而，卻又常常在蟬鳴鳥叫的白天夏日，一群一群的男孩們，女孩們，相約到附近的小河嬉鬧著，潑水著，消暑著。冀望每一個夏天來臨到所自己所居住的城市時，歡笑取代嘆氣，潑水取代流汗。可惜，小河最後成為回憶中的一條隱形的水流，耳旁還能聽見潺潺溪水流滑過長著青苔的石塊，水黽和蜻蜓這兩種小昆蟲，一個悠然的在水面上旅行漂流著；另一個卻是緊抓住有限的生命繁衍後代，希望生命鎖鏈能不斷扣上。童年中的小河，依舊只是一則偶而在空閒時間，在跟同事閒聊時所僅僅談論的故事罷了！

故事，成為回憶童年的常見形式之一。過多的細節已經成為被拋棄的棋子不存在我們腦袋的抽屜中，礙於空間的存放和保存品質而言。童年中最常見的小公園，是不論上課期，放假週，或畢業後，總是存在的建築風格。公園對於孩童而言，是一展示平台。愛炫耀的我們，當當父母購買了一台變速十八段的高級腳踏車，或直排輪，甚至是高貴的遙控汽車。第一個展示空間乃是學校附近的公園。公園中在放學後，總是擠滿著各年級的男男女女。女孩們一落落的散落在公園的各角落中，可能拿著自製的橡皮花繩跟著其他年齡層的同學們，興高采烈的玩著翻花繩。男孩們就不一樣了。

男生們炫耀著拿著雜貨店牌的鬥片仔，在公園某角落，隨便一個石頭桌版，就紛紛拿出各自收藏的各種圖樣鬥片仔：有機器人，有超人，蝙蝠俠等等英雄人物造型，還將他們各自加工，讓他成為倚天劍，屠籠刀，戰敗攻上光明頂的各大門派。因此只要聽到有人大聲喊叫就一定猜測得到，小男孩的鬥片仔又戰敗給其他人；又能看到某些技術不好的輸家，氣急敗壞的衝去公園對面的雜貨店裡，拿出積蓄許久的零用錢，大肆購買鬥仔片，又氣沖沖的跑回讓他跌倒之處，妄想要把剛剛失去的領土一個一個的收復入內，如同光武中興般，仰天長嘯，誓言恢復漢室。

不過，這等有勇無謀的小男孩們，總是一次次失敗，一回回不斷割地賠款，使他們總總哀哭切齒的離開公園。在旁邊看到這種多采多姿的生命，儘管很想替那些輸光鬥片仔的勇士給些安慰，有些經驗還是要從跌倒的地方重新站起來。公園裡重複的上演這種悲歡離合的戲碼，卻阻止不了孩子們生命力的活耀，像一群小太陽般，不管夏天太陽刺烈芒劍，依舊會在每一個白天看到公園裡的男男女女，有的人聚集在大樹旁遊戲著抓蟬，有的跳舞著翻花繩，或追逐，或嬉鬧。這一切都深深烙印在童年的書頁內中，不曾消失褪色過。因著，童年給予我們豐厚的記憶奶水，供給在變成為大人的過程裡，能轉化成逃遁的秘密隧道，暫時離開過於無趣，過於競爭的鮮紅色血液中。

桂花香是童年記憶裡另一個重要的指標物。就像一位親愛的慈母，有耐心，有恆心，守在家門口外，等待回家的親人。一棵直聳入天的桂花樹，不論春夏秋冬，默默地開花放蕊的釋放出清新撲鼻的宜爽氛氣味。即便是在補習班上課晚放學了，當我頭腦還在思考著某一題數學公式或某一朝代發生的戰爭，漫不經心的走過大街小巷上，就在此時，街道晚風總是傳遞著桂花香所託付給他的禮物，冀望細細微風能親手將桂花所焙製的味道，送入至我的鼻孔中。

桂花香雖然沒有華美的面容，讓我瘋狂的愛上，卻是不可或缺的元素。因著有他清淡的陪伴夜晚中我被反鎖在外的時期，父母吵架躲逃在外尋求僻護的避難所，在學校被老師挨罵靜靜安慰我的親人。就站在桂花樹下，或沸騰，或沮喪或歡樂的情緒，看不見卻真實站在背後的巨人，給我鼓勵，安慰或與我分享。莫名的喜歡就站在樹下，看著枝葉中稀疏的陽光所倒影散落的斑點，有一群群跳動的小矮人就圍繞在身旁。雖不像愛麗絲能夠與幻想人物共同跳舞或唱歌，享受著每一個不知憂愁的年代。然，伴隨桂花樹的被伐倒，正式宣佈童年不再。

童年，我活得相當愉快，擁有強烈的生命氣息，冒險的探索從學校回到家裡的秘密通道，悲傷的嘆息同學轉學離開的不捨得，歡樂的迎接每一次假期的來臨。對於我來說，童年真如同歌曲般，高高低低，轉弦起和。但要我為他填詞命名，卻一直難以給他正確的詮釋。童年純粹是旋律，不能夠使用文字去雜和純淨的感覺。只是當我開始躲進童年的懷抱時，甜蜜的口感總迴旋在悸動間，久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