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牙

今天下午的天空很灰，是像要將人吞噬掉的那種灰，所有顏色的各種物事都抹上一層淡灰，在此城市演繹著某種悲傷而沉重的情調。將自己浸泡在此灰色的染料中，臉上的表情似也模糊而不真切起來，不快樂也未必憤怒或憂傷著，就只是凝重。

十四樓窗台的視角，很適於我陷入冥想，想及自己的渺小與微不足道，不知將往何處去……。恆常的不安，在白日裡被自己掩飾得不著痕跡，唯有在黯夜，枕畔的她會聽得見我在夢囈中咬緊了牙根的那種淒厲磨牙聲，她不免擔憂我會將牙齒都咬斷了！沒想到，今天正當啃著貝果作我的早午餐時，下顎右邊倒數第二顆大臼齒竟應聲斷裂，從嘴裡吐出斷裂的牙，捏在兩指間，觀察起它斷裂的紋理，不覺發起怔來，這是寫著我不安的證據嗎？不禁失笑，極醜的牙，本來就是顆病牙，蛀了好多年，只要沒痛到令自己掉淚，便不去理它，終於爛進了牙髓質，成了一顆空洞的牙，僅存外面一層黃黑的琺瑯質，再經我夜夜磨牙，自然是十分脆弱！望著醜牙，卻似映照著自已習慣隱忍的性格，以為只要埋藏得好便會沒事，或是不會讓人發現我藏起甚麼樣的事，卻終於將自己的心給蛀空了。

會不會，有一日，再也承受不住任何事，整顆心也會應聲斷裂，再也救不回？

拿起小鏡，對著無辜的口腔，看見牙齦上的那個黑洞，思忖著它吸進了多少無聲的痛楚，好吧！找時間去給牙醫看看，看能否重新再將那個空洞給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