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麗壞東西》:自由在哪裡?
來自非洲奈及利亞的奧奎曾在紐約學醫,不知何故卻輾轉逃到倫敦,成為一個沒有合法身分的難民。他白天開計程車,晚上在波羅的海飯店擔任櫃台人員,平時都靠服用一種草藥來提神。這天,妓女茱麗葉臨走前,要他去打掃房間。進門後,他發現廁所的馬桶堵住了。工具、雙手齊用,他拉出了堵塞物:竟是一顆心臟!
西班牙籍的老闆胡安知道他的非法身分,要他「報案自己具名報」,逼他打消這個念頭。但奧奎沒放棄,他詢問了在醫院太平間工作的中國籍棋友郭義,也問了共租一間房的在波羅的海飯店擔任清潔員的土耳其女孩桑娜,到後來才知道原來胡安在做非法生意:一份精美假護照的代價是一顆腎臟,而一顆腎臟能讓他進帳一萬英鎊。但動取腎手術的是一名庸醫,因此死亡率很高,廁所中的心臟就來自其中一名死者。
移民局官員接獲檢舉,來到桑娜住處追查與她同住的男子的下落。奧奎雖幸運逃過一劫,但移民局的官員卻開始懷疑難民身分仍在審核中的桑娜有在波羅的海飯店工作。調查行動以失敗告終,但被懷疑的桑娜必須換工作,因此改到一家血汗服飾工廠當女工。移民局官員再次上門,桑娜雖順利逃脫,但卻留下把柄。為了不被老闆舉報,她只好經常幫老闆口交。
胡安知道了奧奎的過往:他在故鄉有醫師執照,是一名在政府部門工作的病理學家。有個政府官員被槍殺,上層要他幫忙湮滅證據。奧奎拒絕,家中因而遭到縱火,太太活活燒死,他則背負起了殺妻的罪名,被警方通緝,因此才被迫逃來倫敦過活。胡安想找奧奎當他的新醫師,幫忙摘除腎臟,更祭出誘惑:不但動一次手術能拿三千英鎊,他還願意提供奧奎跟桑娜各一份假護照。奧奎嚴詞拒絕。
桑娜知道了腎臟可以換得護照的事情。這天,不堪受辱的她咬傷了工廠老闆的生殖器,拎了幾件高價的服飾就跑去找奧奎。奧奎急忙回家打包了兩人的行李,並要桑娜改搬去郭義的表哥所在的中國城去住。路途中,奧奎跟早已愛上他的桑娜說自己有妻子,不可能跟她在一起。心碎的桑娜於是隻身一人去找胡安,表示想以腎換護照,不料胡安卻藉此機會要脅除非願意跟自己發生性關係,否則免談。迫於無奈,桑娜獻出了自己的貞操。
知道了桑娜的行為後,奧奎去找胡安,表示他願意幫她動摘腎手術,並開始透過郭義張羅相關所需器具。時刻來臨,胡安走進飯店的五一○號房,看見了躺在床上的桑娜。奧奎假意要胡安喝點酒後擔任助手,其實早在酒裡下了藥。胡安一昏倒,桑娜立刻起來,茱麗葉隨後也帶著冰塊來到現場。在二女的幫助下,奧奎摘下了胡安的腎臟,也把腎臟交給了買方,換得一萬英鎊。故事的最後,桑娜搭機要飛往美國,取得新身分的奧奎則將重返故里,與女兒團聚。
《美麗壞東西》為二度獲奧斯卡金像獎最佳導演獎提名的導演史蒂芬‧佛瑞爾斯於二○○二年推出的作品,其影片的核心聚焦於「難民」的生存掙扎之上。而提到難民,得從其定義講起。二次世界大戰結束以後,由於國與國之間的衝突多轉為國家內部的衝突,使得難民的人數激增,衍生出大量的問題。因此,國際社會決定提出一完整共同規範,以期諸國能合力解決此一問題。緣此,在一九五一年時,「關於難民地位公約」(Convention Relating to the Status of Refugee)誕生。該公約所賦予的難民定義為:「由於一九五一年一月一日以前發生的事情並因有正當理由畏懼由於種族、宗教、國籍、屬於其一社會團體或具有某種政治見解的原因留在其本國之外,並且由於此項畏懼而不能或不願受該國保護的人;或者不具有國籍並由於上述事情留在他以前經常居住國家以外而現在不能或者由於上述畏懼不願返回該國的人;以於具有不止一國國籍的人,『本國』一詞是指他有國籍的每一國家。如果沒有實在可以發生畏懼的正當理由而不受他國及所屬國家之一的保護時,不得認其缺乏本國的保護。」但因國際局勢的變更,難民數量不斷增加,因此聯合國難民高專署於一九六七年時,又提出了另一份「關於難民地位議定書」(Protocol Relating to the Status of Refugee),讓「難民」一詞不再受限於難民地位公約所限定的時間及空間,改由各簽約國自行訂定執行。時日變遷,原本狹隘的難民定義也逐漸成為了廣義的「基本人權受到迫害而無法待在原國籍或原居住地者」。最明顯的案例,即是本片的男主角奧奎受政府迫害的遭遇,讓他從一名大有前途的國家認證醫師,成為了一個流離失所的非法難民,日日為了賺錢生活而犧牲睡眠;時時人在倫敦,魂在他方。
《美麗壞東西》的劇本最巧妙之處在於開演不到十分鐘,就讓觀眾看見了馬桶裡掏出來的那顆紅通通的心臟。生活在現代,住在都市的我們幾乎都遇過馬桶阻塞,劇作家卻將這樣一個日常生活常見的情景與最駭人的畫面相結合,藉此慢慢將觀眾拉進那個看似異常卻可能近在咫尺的世界。商業的本質向來致力於「以最少的支出換取最大的收入」,因此底層勞工總是犧牲品,尤其是非法居留者,一如片中角色郭義所言:「你一無所有,你誰都不是。」把柄落在別人手上,你就成了任人宰割的俎上肉。「下地獄去吧!」桑娜對想佔有她肉體的胡安說。「這裡就是地獄,我在幫你逃出去。」對同樣來自異國的胡安而言,唯有透過壓榨他人,才能將這座地獄轉化為一逞慾望的罪惡天堂。
「有洗衣女工做過,她自由了!」想賣腎的桑娜對奧奎說。
「其他人都死了!」
「那他們也自由了。」
面對這麼血淋淋的控訴,劇中人與觀眾都無言以對。
為了凸顯「正義必勝」的概念,底層主角們進行了絕地大反攻,獲得了戲劇中的勝利,讓觀眾的氣憤之情有了出口。然而即便如此,就如桑娜無法跟奧奎相守一樣,電影依然提供了一個幻滅與美夢實現兼具的結局:雖然奧奎能回家與親友團聚,但桑娜的綺麗美國夢卻醒了。「過了橋以後,妳就會看見騎著白馬的警察跟掛著燈泡的樹木。」奧奎對著桑娜說。這些美麗國度的象徵一直都是她的夢想,但她卻回答:「我知道不可能會是這樣。」的確,難民問題真的會有解決的一天嗎?世界上真會有一個沒有影子的光明國家存在嗎?答案在你我心中,但總是要努力,總是要抱持希望。
劇中最精彩的對白,我想是買腎人跟奧奎的對話:「以前怎麼沒有見過你們?」「因為你通常見不到我們。我們替你開計程車。替你打掃房間。替你吹簫。」再加上桑娜逃離血汗工廠時帶走的那幾件高級大衣,合在一起就描繪出了一幅真實的社會圖:底層勞工(非法或合法,本籍或外籍)是國家經濟中極其重要的一環。然而我們是否真的「見到」過他們?我們是否曾將他或她視為我們國家的一份子?去年九月,在家鄉受到恐怖組織ISIS突襲後,三歲大的艾倫跟著家人一起從敘利亞搭船要前往希臘,卻因翻船而喪生沙灘上,記者拍下的一張張照片震撼了世界上的每一個人。小男孩艾倫已經自由了嗎?這真的是他想要的自由嗎?我想答案是否定的。雖然台灣收容難民的案例並不多,但並非全然沒有。六月二十日是「世界難民日」。根據統計,在二○一五年,世界各地有六千五百三十萬的人背井離鄉。身為國際社會的一份子,目前台灣的難民法卻仍處於草案的階段,希望能早日見到它於完善後公告並實行的一天。同時也期望未來的某一天,所有人都能過著沒有恐懼的日子。
(原文刊載於教育部人權電子報第8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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