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極詩人

那夜，塞了五顆的鎮靜劑，將耳機戴上，音量開到將耳膜震破的臨界點，我猛灌著紅酒…聽說寫詩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些癲狂，我是如此癲狂。此時，靈感如倒不盡的紅酒橡木桶，思緒紛飛卻亂中有序，腦袋敏捷地捕捉到靈魂最真實的線路，手指迅速而一字不漏的將其化作一篇篇的——詩——夠邪惡, 夠離經叛道, 夠血腥與暴力。在洗胃後，一股都宣洩出來的滿足。

　那天，溫暖而慵懶的午後，懶洋洋的我躺進黑色沙發裡，無聊的轉動電視頻道，目不轉睛地盯著影像會晃動的機器。重覆地打哈欠、喝水、上廁所…一天未進食，一天這麼過了。重覆著打哈欠、喝水、上廁所。

　那夜，一個人在街上騎著車，超車，猛地煞車。狂風從四面八方灌進每一個細微的毛細孔，伸縮擴張…伸縮擴張…。震動的音響穿越每條大街小道，傳來的是Linkin Park沙啞高亢的嘶吼聲，輪胎、音響在嘶吼，我與聲腺在嘶吼。就像要穿入時光隧道般的，我和車身連成一體，瘋狂擺動，忽左忽右，身旁的每一部車都是競賽對象，看誰會先抵達下一個紅綠燈，誰先起跑，誰先退縮，誰先瘋狂尖叫…

　那夜，覺得自己就快瘋了，喝了酒，拿著小刀輕輕劃過皮膚，滲出的血不算什麼，接後猛得撞牆，又躺在地上不停打滾。站在鐵窗上，距離地面八層樓的高度，懷疑自己會不會害怕…懷疑，自己是否還真實的活著，是否曾清醒著…懷疑，這一場爭執，是否也是一種罪過。右手用力捏著左手…不會痛…竟然，不會痛。不要啊…我不要變得麻木，讓我哭，讓我笑一下吧。

　有很多時後，想像自己被關進精神病院中——不是很多偉大有名的詩人都住過療養院嗎？ 連艾蜜莉迪金生都可以經常足不出戶，自在地關在屋子裡創作。我只求——那四面白色的牆，套著鐵條的小窗戶，或在上面或在某面牆上，偶爾可以看見白雲飄過，偶爾能見到月的變化…就夠了。就這樣安安靜靜的，杜絕外在紛擾的世界，專心地與四面白牆相依為伴。我的靈魂此刻安息中，請勿打擾。我把自己關在想像中的精神病院中。

　在正常與瘋狂中遊走或對抗，對我來說是危險，也是種遊戲。唯一害怕的，是遊戲的終止。而藥物更是誘發導至暫停的重要因素。你或許不懂，瘋狂的極致並非在於胡言亂語，精神耗弱，而是高跟鞋與套裝換下後的那張自己的臉，必須去透視它，細細的審視它，問它:「這人是誰？這腦裡、心裡到底裝下了多少虛偽的東西，需不需要借一把解剖刀將其一一劃開，才能看得夠清楚。」害怕自己會被所有的謊言擊潰？到底正常是哪面？瘋狂又是那面？ 上帝只是淡淡的說：「禁止上訴。」

　兩極化的情緒，對於已嘗試過四次自殺的邊緣人，會上癮的。一面追求快樂、平和與寧靜，一面享受放縱、解脫與狂熱的刺激，就像是被這迷幻似的情境給醺的樂陶陶的，化做兩極的平衡點。不能體會的人，說我不能接受現實。現實又是什麼？不過就是現存而實在的個體。它存在於詩人的靈魂裡、腦海裡，存在於詩的領域裡。現實因此而被具體呈現。自由也在現實裡取之無度，極盡發揮。

　貼著躁鬱症標籤的我，不愛被貼上標籤，也不愛任何標籤。就如黑色力量不見得邪惡；白色也不一定會是善良單純。而情緒有它的主觀意識，也懂得要流浪以得自由，為何要加以束縛，為何不任由其發展？它已存在我的血液裡，已成為人格的一部份，它是我，我是它，不能讓外來的力量破壞這樣的完整性。就像走鋼索的人，看在外人的眼裡是挺而走險的，不但將生命置之度外，還遊走在生死邊緣，直教人看得心驚直跳，不禁為他捏一把冷汗。然而，他真正在乎的是他的生命嗎？

　這就是擁有兩極情緒的詩人，一場痛苦與華麗的交響樂，卻是精彩豐富的。

淡淡的酒精 一點一點的香氣 瞬間 灌穿我的腦

紅酒 果然 代表愛情 一點一滴的培養 才會有今天這種的好滋味

苦盡甘來

我愛你 你卻不知道 我恨你你卻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