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路口，我是否還能牽妳的手Ⅸ

『放鬆，記著這個感覺。』

她走到我面前，雙手環住我的頸部，再次和我唇舌相接，但不是喝掛那次的野蠻舉止，如同電影般緩慢的貼上我的唇。我沒有閃躲，沒有震驚，就像是我知道她會這樣做，而我也準備迎接她。雙手環住她的腰部，我自然的接受她的吻，同樣的暖流從唇邊引向全身，我感受到的卻不是上回電流般酥麻，而是心頭的渴望終於得到滿足，這就是跟喜歡的人接吻的感覺吧！

良久，我們才放開彼此。而且，我沒牽到她的手耶，殘念。

『記牢了嗎？』她仍圈著我。
「這…難度有高…」我仍抱著她。
『要不…try again?』她笑著，眼神迷離。
「真的？」我的口氣很樂的樣子。
『真的，』她放下了雙手後說：『真的是逗你的。』她笑的很開。

被她這樣一亂我也放開了雙手，傻愣幾秒後跟著狂笑不止，但我覺得我的笑裡多半是大業已成的歡愉。大業已成？就是說好不容易拼死拼活終於把…她追到的意思。差點忘了有女生朋友跟我說過“把”聽起來像是把女生當東西，很爛。

「怡嫻，我會努力讓妳了解的。」我收起笑容正經的說。
「嗯，你，或許可以…」她話語裡仍透露出不確定。
「我一定可以！」我用堅定的語氣做保證。

我想起她那天在漁人碼頭說的話︰
『或許…或許你可以…』
我一定會守在妳身旁的，怡嫻，我一定可以！

她看著我微笑，輕輕點了頭，接著說︰
『瞧這時間，天都快亮了，你真的不在我那歇息？』
「現在的關係，去妳那住可真是堂而皇之了。」驕傲的咧我。
『那…公子的打算是？』
「再送attila去陪妳小白過夜，如何？」
『甚好！』

這樣的後續，應該類似童話故事裡頭最後“從此，王子和公主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之類的結局吧？所以我住她家應該要發生更膾炙人口的劇情，不過想入非非的朋友可能要失望了，那晚她睡她的我睡我的，這是我的堅持，估算一下如果睡一張床的話接下來的發展應該不可能是普遍級，而且我一定是在底下那個，這畫面實在不是很美好。

醒來，還在天旋地轉的我以為自己是在飯店的房間，她家的客房實在要租出去，照這設備看來每個月租金一萬元都算半租半相送的價碼。走到客廳，桌上有張紙條，當然是她的筆跡，上頭要我醒後下樓吃早餐，原來現在才八點多，這可是難得的早起，一般我都是睡到中午把早午餐併在一起解決，果然睡好的床不代表有好的睡眠品質。

一下樓，還在階梯上的我已經驚到，我根本沒法走到一樓，或者說根本沒有地方可以給我站，原本可以並排擺上兩台轎車的空間現在堆滿了人，方向全部都朝著料理台，點餐的聲音不絕於耳…

【老闆！一份鮪魚蛋餅！】
【我要一杯奶茶還有火腿蛋堡！】
【我的雞絲麵呢？！】

此外，我還聽到一些跟早餐沒有關係的話…

【怡嫻等妳忙完我載妳去兜風好不好？】
【怡嫻讓我幫妳做三明治我家開早餐店的這個我很行！】
【怡嫻嫁給我吧！嫁給我妳就不用來賣早餐了，嫁…】

那男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其他男的刻意擠到後頭接著消失在人潮中…不知道是不是被狠狠踩在地板上…

順帶一提，來買早餐的清一色都是男的，年齡層遍佈老中青，他們的視線都在料理台內的一個女子身上，毫無疑問那是怡嫻，另外還有一對中年男女忙碌著，我想那應該就是她說的叔叔阿姨。正當我在猶豫到底要不要鼓起勇氣衝進比土石流還危險的人潮時，怡嫻看到了我，她放下手中做到一半的三明治開心的大喊︰

『morning peace, dear!』

經她這一喊，原本比立法院還吵的店內突然鴉雀無聲，只有正在煎蛋餅的啪滋聲，幾乎在同時所有人視線全部朝我望來，所有的嘴臉都是錯愕加愣住，只有叔叔阿姨是用打量的表情看我，還有怡嫻美得冒泡的笑容。被幾十雙眼睛看的我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只能繼續站在原地，因為我發現那幾十雙眼神漸漸旋起一股股殺氣。這時怡嫻還渾然不知的問我：

『要用早點嗎？』

幾十顆死人頭馬上全部軟化眼神哀怨的看向怡嫻幾秒，再充滿殺氣的全部看向我…我一定要趕快離開這裡！

「蛋…蛋堡，奶茶。」

說完我背脊已經冒出冷汗，就像跟武林高手比試內力後的樣子。怡嫻又非常天真的問了這個問題︰

『樓下還是樓上用？』

幾十顆死人頭擺動的更大轉眼將視線在我跟怡嫻間來回了一次，只是回到我身上後的殺氣大概可以爆氣開大絕…

這時候我怎敢再說話阿？！我還想活著回南投哪！而怡嫻在此時又補了一句可以送我上天堂的話︰

『上樓好了，樓下閒人頗多，稍後我幫你送上去。』

語畢全場的氣氛繃的像條扯到極限的弦，彷彿只要弦一斷就會暴動，我眼前是幾十雙眼神已經不像人類該有的眼睛，還有一樣笑的又美又天真的怡嫻，另外是看起來忍笑忍到快內傷的叔叔阿姨…我一定要趕快離開這裡！

「那我先上樓！」

我說完就轉身要上樓，全場突然開始哀鴻遍野，有人靠在牆壁眼泛淚光看著天花板；有人緊握杯子變形奶茶灑出來燙到手都不自覺；還有個應該是驅魔電影看太多的傢伙用著“我驅逐你”的眼神看著我然後在胸前畫了一個十字架。另外幾個狂問怡嫻我是誰，當怡嫻說我是她男友後，那幾個人當場還差點昏厥。

天阿那些男的是怎樣有必要為了一個舉世無雙的美女這麼激動嗎？不過在工業區上班的男生通常都註定這輩子只能娶電腦，難得有機會可以這麼接近夢想，被我破壞的忿恨可以理解，雖然我剛剛真的以為我的壽命就到今天了。

我坐在沙發上思索待會有沒有不用下樓就能離開的方式，沒多久，怡嫻端著早點到我面前，而且笑的很…不會形容，反正就是等等有大條事情那種臉。

『你餓壞了吧？先用吧！』她幫我把早餐擺妥後，跪坐在地板上看著我。
「妳坐沙發就好了呀，這樣看起來好像夫妻新婚，妻子正在等丈夫試手藝一樣。」我邊說邊咬了口蛋堡。
『我是呀！』她開心說著。

我聽完她的話後因為驚嚇而被滿口食物噎到，一副快斷氣的樣子，她趕緊到我身旁猛拍我的背，幾經掙扎才結束鬧劇。有這麼順理成章嗎？！那是不是我等等就可以叫她“怡嫻老婆”還是“寶貝妻兒”之類的怪暱稱？

『無礙吧？』
「沒！」我拿起奶茶就是一大口。
『那再同你說一件事情，叔叔阿姨打理完樓下便要上來同你談話。』

我聽完她的話後因為再次驚嚇而被滿口奶茶嗆到，還有一些從鼻子流出來，仍在我身旁的她再次猛拍我的背，狂咳嗽後才能呼吸。現在是怎樣？！要大閱兵就對了，還是要套那句俗語“丈母娘看女婿，愈看愈有趣？”

『無礙吧？』她遞了張面紙給我。
「有！」我接過面紙擦拭過後接著說：「等等該不會是鴻門宴吧？」
『瞧你緊張的…』怡嫻坐回沙發，似笑非笑的看著我說︰『放輕鬆，不是質詢。』

“放輕鬆，不是質詢”聽起來就像是“放輕鬆，不會很痛”一整個讓人緊繃。自從認識怡嫻後總覺得要隨時備戰，而且心臟耐力值要不斷撐高，以因應接踵而來的關卡，而且每道都馬虎不得，我已經開始模擬等等會出現的問題以及回答應該怎麼掰才不會失禮。

沒多久，傳來一陣像是直笛吹奏的音樂，怡嫻聽到後馬上起身往門口走去，開門前她還回頭對我笑著說“來了！真的，放輕鬆！”接著，鴻門宴的門打開了。

《小嫻阿，妳門鈴又換啦？》
『叔，這幾天換的。』
《這是自己演奏的吧？》
『姨的耳力仍舊清晰。』
《哪有，跟妳叔叔一樣都老囉。》
《喂喂！自己老了不靈光別扯到我身上來呀！》
『呵呵。』

我早已站起身等他們進來，聽到他們的對話讓我有點慚愧，我居然聽不出來這門鈴聲是怡嫻自己錄製的。當下我決定為了怡嫻要努力打倒音癡這個boss。前提是我要能在鴻門宴全身而退。

《你好你好，怎麼稱呼？》
《跟著小嫻叫就好了啦老伴，別嚇人家了。》
『叔、姨，你們先坐坐，我去沏壺茶。』
《坐坐、先坐。老伴你別扒著西瓜的手不放啊！》
《哈哈！》

叔…我叫叔應該可以吧？不然也不知道怎麼叫，叔滿臉相見歡的笑容過來跟我握手，非常有力又溫暖的一握，我腦中浮出“豪邁”兩個字。接著就是我沒法回話的三人接力，而怡嫻離開前還對我使了眼色，解碼出來的意思就是好好聊之類的，怎聊阿？她不知道長輩都很有深度嗎？其實我是想說城府很深…

《西瓜，》叔坐在我正對面的沙發上，挺起腰桿說︰《怎認識的呀？》
「這個嘛…」
我把跟小幽信宏講的那套來龍去脈再run一次，不過把可能會導致我被叔從二樓丟下去的部分省略掉；另外再把怡嫻哭的很慘烈那段簡化，發現剩下的就是我跟怡嫻那像是拍電影的劇情。

叔跟姨聽完後擺出“你們在拍戲呀？”的表情，我只能尷尬的笑了笑。怡嫻也端了端盤過來，幫所有人都倒了一杯茶後坐在我的左邊，姨則是換了位置到怡嫻的左前方。

《小嫻啊，妳覺得西瓜怎樣？》
「啊！」
正在喝茶的我聽到姨這問題後手一個不穩被熱茶燙到，怡嫻馬上起身去廚房裝了盆冰水回來再把我的手丟進去。我跟叔姨都驚訝怡嫻的速度之快。不過顯然怡嫻沒發現我們的反應，她很專心在“處理”我的手，姨開口說話她才抬起頭來。

《妳不用回答，我想答案很清楚。》姨笑的很賊，樣子跟怡嫻根本一同刻出來的。
沒等怡嫻回答，叔就接著問︰《要結婚了，會去嗎？》叔的表情很嚴肅，像是大法官在審理案子般。

結婚？誰阿？仔細想想，我所知道最近的婚事就只有她姐妹那樁，如果沒錯，那一定是會到場的，都幫忙準備那麼久了，沒道理不去，這樣說來叔也認識她姐妹，只是我不了解未何叔會這樣問。而怡嫻也像如臨大敵般，只是一直低著頭不說話，甚至原本輕撫我的手的雙手也跟著緊握。

「怡嫻，還好吧？」我側過頭輕聲問她，因為我覺得再不問的話我的手會比鹹菜乾還要皺。
『沒。』她答我後，隨即抬起頭對叔說：『會到的，為了靜。』也放開我的手。

叔跟姨四目相望，表情透露出嘆息。

《我跟你姨不會去，老人家肚量沒那麼大，對不起啦哈哈！》
《小嫻別辜負了他啊。》姨看了我一眼。
『叔快別這樣說，您倆不去也省得尷尬。姨，我會的。』

然後，鴻門宴結束了，臨行前叔還拍了我的肩，跟我說路還很長遠，要好好加油，我只能對著叔傻笑，因為我甚至還不清楚他們剛對話裡頭有多少是與非，我只知道原本以為已經要開始走的康莊大道，卻是比跟她在一起前更為艱險的殺彎路，有多殺呢？希望各位心臟比我好。

「靜就是妳姐妹嗎？」
「就是上禮拜妳幫忙籌備婚事那位？」
「就是那時陪妳籌辦妳之前婚事那位？」

我不是在演單人相聲，上述問題怡嫻都只回我“嗯”所以只好省略一些廢話，而現我正坐在副駕駛座上，想當然爾是她開車，我是徒有技術沒法上路，駕照還寄放在教練那裡，可是我開車一定比很多徒有駕照上路起笑的強。不過這些再照慣例又都不是重點，我想說的是怡嫻要我陪她到處走走，應該又是要到某某地方再做某某事情說某某話，但情況又在我意料之外，上陽明山後車子只是不停的在蜿蜒道路上繞著，因此，我們經過了文化大學的鳥牌三次、前山公園兩次、大屯山國家公園也經過了一圈。

「那個…怡嫻，右邊那個很像是小油坑…」
『嗯。』
「然後…我很像第三次看到它了耶…」

話一說完，怡嫻突然緊急煞車，沒有防備的我整個人往前頓了一下。

『西瓜，這個周末，能否陪我去參加婚宴？』怡嫻說著，眼神卻看著前方。
「妳姐妹的嗎？當然好阿！」
就這件事情而已？不是很難開口的要求呀，沒必要在陽明山繞圈圈吧？
『西瓜，』怡嫻轉過頭來看我，原本要開口卻又打住，接著說：『沒事。』

又來了…每次只要她欲言又止我就知道又有心事了，而且都是問不出來，但是一爆就會炸死人那種。所以我選擇不問，但是開始擬定遺書上頭要寫什麼。

接著我們回到內湖，約好下禮拜見面時間，我就牽atttila回士林了。一回房間趕緊拿出便利貼的便條紙寫上約定的時間然後貼在螢幕上頭深怕忘記，為什麼不用電話聯絡？我沒她電話，而她也沒說要打給我只約了時間，所以…嗯嗯，你們知道的。再來，既然是婚宴，我總該穿的正式些吧！西裝嗎？專討那套看起來像搞政治在穿的；跟阿凱擋一下？他178我167穿起來會變拖地褲；跟宏仔借呢？圍事穿他的一定很上道…最後讓我想到阿宏，他之前才去吃朋友的酒，一定有套現成的，為此我還特地跑到新竹跟他借，他了解原委後當然免不了碎碎念一ㄊㄨㄚ。

一個禮拜過去，今天6月28號，一早我就到怡嫻她家那條巷子等她，可是我只敢在巷子口，別忘了今天是禮拜日，怡嫻還要幫叔姨賣早點，最重要的是還有那群怡嫻的瘋狂粉絲，我擔心再被他們看到我會被支解然後丟到大樓地基那用混泥土埋了。大約等到十點多，我看到人群都散去才慢慢划到她家樓下，叔姨看到我還塞了一個火腿漢堡給我，然後跟我說怡嫻上樓換衣服要我稍等一下，另外再說幾句打氣鼓勵的話就先離開了，雖然我不知道為什麼他們要這樣支持我。

沒多久，怡嫻下樓，依她的風格一襲黑色連身長裙，其他就不多形容，各位自行把任何讚美女生的詞句套上去就對了。

『西瓜，見著你真好。』
「我也…」

話還沒說完，人還在attila上，雙手還握著龍頭，就被怡嫻緊緊纏住！不是！是被抱住，只是有點太緊，呼、呼吸稍微困難…

「怡…嫻…可、可以了吧？」
『嗯？你不喜歡？』
「不是啦，只是我快不能呼吸了。」我咳了幾下，差點在美女抱抱下斷氣。
『呵呵。』
「那要出發了嗎？」
『嗯，搭我的車吧！』
「那我們是要去哪？」
『六福皇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