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讓。愛》- 也也：潛意識 ﹝之一﹞

也也：潛意識

悲傷留在體內會腐爛，然後侵佔所有的快樂細胞

快樂細胞一旦滅亡，這輩子都只能做扁咀鴨了

  「也也、曼曼，來！過來媽媽這邊，看！這邊有漂亮的迴旋木馬，妳們一定喜歡，快點過來，過來媽媽這
邊！來，寶貝！」
 
  「哈哈，媽媽，我要坐迴旋木馬！」
 
  「曼曼，別跑那麼快，等我一下，我的花兒丟了，曼曼等我，我的花兒丟了，我要撿回來，是剛剛的男孩送我的，曼曼等我一下…」

  「哈哈，我要坐迴旋木馬！迴旋木馬好漂亮啊！姐，妳快點來快點來！媽，我要像白雪公主那樣坐南瓜車，哇，南瓜車！」

  「曼曼，也也丟了花兒，媽媽回頭幫她撿，妳先坐到南瓜車上，待會媽媽跟也也一起陪妳坐好不好？」

  「嗯嗯！也也坐白馬、媽媽坐黑馬、曼曼坐南瓜車！太好了太好了！」

  「也也，妳別急，媽媽過來幫妳撿花兒，別急，媽媽撿就好。」

    砰！
 
  「媽媽！」

    又作惡夢了，跟現實一模一樣的惡夢，總是纏繞著我揮之不去，撐著床鋪的雙手下意識地抹去堆滿額頭的汗珠，無意之中發現幾滴淚水混在其中，在夢裏哭過了嗎？我問自己，卻答不上，在夢裏大概來不及擠出眼淚吧。多少次了？又是這個惡夢。

    哦？天亮了嗎？

    惺忪醒來的一剎那，寧願自己一直沉睡下去，起碼這樣可以單方面地阻止小雨滴碎碎唸而引起的紊亂，也可以單方面地阻撓記憶的提示，儘管存在著徒勞無功，至少還可以單方面地，以為著。 

    反正，是單方面的。 

    薄弱的晨曦慣常地、恣意妄為地穿過逶迤的雲層，全無忌憚地刺破漿在蓬窗上的珠滴兒，讓蹦蹦跳的小雨滴也正好逮到機會破網而入，最終安安穩穩地降落到軟到不行、暖得發燙的床鋪上，慢慢地、悄悄地醞釀著一股濕漉漉的瀰漫，然後變了肥皂泡般，一觸即破，卻把珍貴的瞬間拿捏得恰到好處，讓輕聲細語的尾音足夠吻遍了棉被的每一吋肌膚。

    故意讓思緒集中在無關痛癢的瑣碎事情上，卻沒料到當這一股濕潤膨脹到了離譜程度，以致觸及到我的感知，在這種萬不得已的情況下，似乎是芳蘭生門，不得不鋤了，只好乍作懶洋洋地從孤獨當中爬起來，有心無力地甩了甩棉被上一滴一滴閃爍的珍珠兒，讓含蓄的光芒隨著它們骨碌骨碌地翻滾到暗角裏隱藏起來，直至蒸發的時候。

    直至眼淚蒸發的時候。

    抓起枕頭底的手機，屏幕上顯示著六點二十三分五十八秒。心裏在想，那天也是下著毛毛稠雨的沒錯。

   「A-mi妳店打烊了沒？」沒想到，下意識裏我給A-mi撥了通電話。

   「現在才幾點呀？還在拼命呢！」沉醉於卡卡城的A-mi該是在大興土木修築城堡吧，急促帶點緊張的聲音早就出賣她了：「怎麼了？早睡早起的年青人，是夢魘醒了睡不著呢，還是現在才準備要跳進大床的懷抱呢？欸欸欸，蘇珊，這回該我了，不要趁人家分心講電話就乘人之危呀！」

   「我又作夢了。」我語氣低沉，顯得有點困窘。

   「也也，先別掛，給我兩秒鐘。」A-mi雖然用手捂住話筒，卻仍然依稀傳來她逐客的命令：「各位好朋友，不好意思，東主有急事要辦，本店暫時要打烊幾個小時，打擾大家玩遊戲的心情真的很過意不去，所以這回合我請客，不好意思！」

   「A-mi、A-mi不用為了我而掃了大家的興呀！」我連忙阻止。

   「沒關係，為了幾個臭錢而罔置我好朋友於不顧的事情我做不出來！」本來就很善解人意的A-mi，我最要好的A-mi，「也也，妳要過來這邊嗎？還是我過來陪妳好了。」

     我搖搖頭，雖然A-mi看不見，「我過去妳店好了。」

     胡亂地整理了眼耳口鼻，在餐桌上留下了一張給曼曼的便利貼，上面潦草地寫著：曼曼，我外出了，醒來自己弄早餐，對不起喔，今天不能陪妳吃早餐了，早上不要亂跑，待會兒見，也也字。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