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來的電話

最後一次，接到Lily的電話，那是一年多前，她在病褟上，用很微弱的聲音說：「…我好痛…不能跟你說太多…」

最後一次，接到Lily的簡訊，是今年年初，她躺在台大的病房裡，身染重病，仍沒有忘記捎來祝福說：「祝福你，新年快樂，虎年行大運！」後來，禁不起我的要求，她答應讓我在過年期間，與她在病房裡，暢聊了好幾個小時。那次，她體力還不錯，興致更高，滔滔不絕說了好多話。

最後一次，我打電話給她。她沒能接。她已經沒有力氣接了。

最後一次，去醫院裡看望時候，她頓然開心起來，半直起身體喊我，要我坐；卻疲倦地又說：「…對不起，沒有力氣陪你講話…」讓看護慢慢地、一口一勸地餵完一小碗的麵食。我陪著、幫著不停鼓勵再來一口就好…

最後一次，輕輕握她那隻枯乾泛黑的手，她沒有能力回握，只是張著半開的眼，直直望著我…走在台大腫瘤科病房的長廊上，一邊掉淚，一邊記憶著她那不捨我離開的眼神…

最後一次，打過去的電話，沒有人接…幾天後，收到她的簡訊，卻是她的大姐代為通知，Lily安息了，被上帝與天使接走了…我哭坐在地板上，久久爬不起來…

那天，手機響起，望著不停閃跳的人名畫面時候，有那麼點迷茫錯覺，剎那間還有點喜悅，Lily好多了，今天竟然能撥打電話給我…是她的大姐用Lily的手機，通知她的喪葬事宜…

明天，家人要為Lily舉行追思禮拜。今天下午，我幫莉莉做了一份紀念莉莉的影片，與家人在殯儀館彩排測試，沒有人說話，安靜地看著，滿滿一臉苦苦、酸澀與不忍的淚珠…一滴接著一滴沒能停止，掛在每個人的臉上…年邁的于媽媽頻頻拭淚的模樣，教人心碎一次又一次…

大姐說，喪禮以後，就把Lily的手機取消…險些脫口說出：「…那就不再有天堂來的電話了啊…」我們相望的眼神，越來越模糊，淚水太沉重，滿滿溢湧出眼眶…一波連著一波…

2010/09/17 莉莉出殯的前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