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悲哀的母語，不再終於悲哀的外國語(二)

我的父系那邊祖籍在廣東，
據說是跟國父 孫中山先生是同鄉，
都是香山縣（現在已經改名為中山縣了），
或許我的老豆的老豆的老豆曾經跟孫先生一起踢過皮球，
而我老豆的老豆的老豆的老豆給孫小朋友麥芽糖過也不一定。
我的老豆是個完全性的香港人，
因此，雖然他也會說一點點國語，
但是從他嘴裏說出來的國語就像是以前剛開始要接觸台灣市場的港星一樣地funny，
帶有濃烈的港式口音。
我的母系那一邊是東北人，
祖籍在北京，
所以我的媽咪跟我的外婆會說國語是相當合理的一件事。
我從家裡泛黃的老照片裡面看過我的曾外祖母，
看起來倒是跟電影中見到的那種清末民初的婦女一樣的感覺，
據說我外婆的母親大人是日本人，
不過我從來沒聽過我外婆說過日語。
我有一張是大概一兩歲的照片，
背景是北京紫禁城的天壇，
不過同樣地，我完全沒有關於北京的一丁點記憶，
北京對我來說簡直就跟布宜諾斯艾利斯或是雷克雅維克一樣嘛。
來到台灣後我外婆還健在的時候，
偶爾聽到我的外婆跟北京的遠房親戚通電話的時候，
說的是北京腔的國語，
但是跟我們說話的時候又會切換為台灣式的國語（不是台灣國語），
想到這裡，就覺得我的外婆也挺厲害的，
具有自動轉換各地國語口音的能力。
台灣開放人民赴往大陸之後，
我外婆曾經跟我的舅舅一起回到她的北平（我外婆都說是北平，不說北京）老家過一次，
我無法體會我外婆的那種感覺，
因為實在是太遙遠了呀。
我的媽咪因為以前也在香港待過相當長的一段時間，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個原因，
所以我媽咪的英語也行得通，
不過就像我來到台灣之後很少說香港話一樣，
現在在台灣也很少聽到我媽咪講英文了。

記憶再度跳耀，關於台灣初回合的記憶就跟香港離開一樣不具連續性，
有點像是電影”Click”裡面因為人生不斷非自主性地被快速播放而錯失許多生命歷程的亞當山德勒，
那一段人生的轉涙點像是被跳掉了一樣。
因為實在是一點印象都沒有，
權宜性地以一般論來說，
那時候我應該會對於一個陌生的環境感到害怕與不安吧，
週遭的人說的話像是外星語一般讓我聽不懂，
機場廣播小姐散播的訊息我也不清楚，
完全性地異質感。
雖然想不起來那時候的感覺，
但是我猜我應該是一路上一直緊握著媽媽的手，
而比我更加什麼都不知道的妹妹則是在我媽媽的懷裡吧！
比較起來，
如果妹妹也有思考這方面的問題，
可能會比我對於母語更加地感到悲哀，
因為她連說都還不會說，字也還看不懂的，
連坐地鐵跟坐飛機的都分不出來的況下，就來到台灣了。
假設性的將一個正統香港人會聽會說的粵語能力以等級數量化滿分10分來評比的話，
我媽現在還可以拿到10分，
我是4.3分，
我妹則是0.25分。
照這樣說來，
以後如果我有兒女的話，
她們鐵定是0分吧！

試著努力向大腦深處司掌記憶的海馬（hippocampus）挖掘，
但是我所能鑿到台灣最深的一口井，
目前只能出現在新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