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12-01 12:43:06無的放空

那個永遠53歲的男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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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愛他。即使我已經失去他，我依然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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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中畢業父母要他升學，他不喜歡唸書，於是父親叫他去放牛，他真的去放了一陣子；真的牛…。

後來，因為初中要好的同學家裡開糕餅店，他又想學做西點麵包，和麵團和了一陣子，同學家長和西點師傅都勸他回家，被家裡斷絕經濟來源的他，最後，乖乖的回去唸高中…。

如果不是做生意的父母反對他學音樂，他的音樂成就應該會是鎮上的翹楚，這是教我鋼琴的那位老先生說的，因為鎮上頂尖的鋼琴名師是老先生的另一名學生！做生意的父母認為學音樂就跟唱戲一樣，不會有什麼成就也不高尚，於是，他放棄了正統音樂的學習，在父母認可的大工廠，穩定的上下班，玩音樂成了他的業餘，音樂裡有他的遺憾也有他的快樂。

他組了一個樂隊，當了很多年隊長，那時候我常去看他練團，就在鎮上最大的休閒公園，舞臺下那個放滿各式樂器的空間，舞台上有各種不同的活動，最大宗的是野台戲，不然就是歌唱比賽，但是只要是大型晚會，就看得到他的樂隊登台，還有他純熟幽默的主持，那些唱歌的女孩妖繞，那些樂隊的樂手帥氣，整個歡樂的氣氛由他串聯，台上五光十色，台下掌聲喝采，觀眾外圍的小販熱鬧的做著生意，棉花糖、糖葫蘆、彈香腸、還有我最愛的畫糖人…。

有一年，公園那個舞台裝修，他把練團室搬到住家二樓後面，三扇紙窗門拉開成為四間榻榻米通舖的大和式房，小喇叭、大喇叭、電吉他、電子琴、還有誇張的爵士鼓…，他的父親；那個一臉嚴肅戴著眼鏡的老人，氣炸了在樓下跺腳，因為每次一練團，整幢日式建築就像天搖地動，把全家人逼到幾近瘋狂邊緣，每次樓下傳來叫罵聲，全體就暫停休息一下，沒過多就又是一陣天旋地轉，這樣的時日沒過多久，但我每次想起那場瘋狂，就笑得開心。

我一直覺得他是隊伍裡頭最帥的，當他的樂儀隊換上白色的制服，走在馬路上踢正步吹鼓吹的時候，經過我家門口，我總是看得目不轉睛，如果他有看見我，還會偷偷的跟我眨眼睛，只有一下下，因為除了非常慶典，通常樂儀隊在馬路上行走都是因為有人出殯！鎮上組的樂團通常也包辦了婚喪喜慶，無論他走在馬路上或舞臺上，我都覺得他是最帥的，看著他我心裡就覺得驕傲。

每次鄰近他下班時分，我聽到機車排氣管的聲音，就開始雀躍，跳上他的機車，瞞著他的老婆，車連人一溜煙就不見，過了橋頭那個有點恐怖的店，我那時候並不知道喝下的是蛇湯，只是很高興跟他到處鬼混。還有鄧小兒科前面那攤花生湯加油條，是他教我要一口油條一口湯豪邁的吃。跟著他去樂隊隊友開的樂器行，一群男人在打嘴鼓，我歡喜的在他旁邊吃吃喝喝。

他總是拉著我到處跑，跟他的朋友們炫耀我的聰明，教我一些客家俚語，還有我自己也不懂得的應答，也許他只是把我當成一只玩具，但我一直是個快樂的玩具，他跟所有人說我是他的〝開心果〞，我們在一起的時間裏幾乎都在笑。誰都知道我是他的小情人，他疼我，絕不忍心對我凶，唯一的一次，我已經忘記是為了什麼，他打了我一巴掌，在二樓露台的門旁邊，我只記得他的手好大，遮住門外的光線，痛不痛已經不重要，是他怎麼可以打我，我放聲大哭，哭到他手足無措，哭到他跟我一起哭…，但是，我們很快又和好了，手牽著手去吃東西。…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