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09-01 11:20:53玉塵
【青女劍】第一回 to 第五回
第一回 良金美玉
西元九六○年，後周禁軍統領趙匡胤率兵前去應戰北漢和遼時，在陳橋這個地方被眾士兵黃袍加身，後成為宋朝的開國君主，為宋太祖。天下初定，也總算結束了五代戰亂的局面。到了仁宗，由於長期過度重文輕武，招來外族侵略的野心。不過，腐敗中是更能顯示出愛國情操。只怕皇帝仍然無知，聽信讒言，誤害忠臣良士。
仁宗三年仲秋〈西元一○二五〉，汴京〈北宋首都〉城外十里處，有一富戶，複姓徐離，深夜裡喜得一女。員外徐離海，非常疼惜夫人韓氏，待孩子出生後，連忙吆呼所有下人緊守照料。夫人雖全身疲憊不堪，臉上略帶微笑。
『三年前的這個時候娘子為我生下金兒，現又為我新添女兒。有兒有女有嬌妻，夫復何求？哈哈哈！』徐離員外手抱著女兒，坐在床沿，樂呵呵地對妻子道。
他凝視女兒的小臉，輕聲問道，『娘子，取什麼名好？咱們這女兒長得真嬌美，膚色白晢，像極了娘子。』
夫人溫柔地握著徐離員外的手，之後輕輕撫摸孩子的臉，笑道，『相公，金兒像爹爹，壯健勇敢。女兒應該要像娘較好，秀麗點。取什麼名好？金玉滿堂、金相玉質、金烏玉兔，有金有玉，似乎理所當然。取名玉兒如何？』
徐離員外一聽，更加喜悅，『徐離玉兒，好名字！咱們孩子皆是良金美玉啊！』
第二回 兄友妹恭
春去秋來，匆匆過了六載，天下尚算安定。徐離員外的一對兒女，在父母呵護下，迅速成長。金兒九歲，健康好動，已熟讀三字經，開始習武，將來可強身衛國。玉兒六歲，秀雅聰明，哥哥花半年時間才把三字經背熟，她只需數日。當時，宋朝有顯著的重文輕武，但徐離夫婦決定讓兒子習武，女兒習文。因為，徐離員外曾是武將，而徐離夫人乃是書香女。也許，天下父母總是認為子女應該像自己。現在看來，兒女可以勝任。想到這裡，徐離夫婦不禁相視而笑。
一日過午，徐離金兒在後院裡練馬步，滿身是汗。金兒身材高壯，雖在文學方面有些遲鈍，但騎馬、射箭、武術方面，卻學得絲毫不差。徐離員外為他請來一位師父，姓名李路，武功高強，據說李路之父曾追隨過宋太祖趙匡胤。李路有個兒子，李寒，和金兒同年紀，也帶在身邊和金兒一起練武。
李寒一面踢腿，一面道，『金兒少爺，爹爹說再練半個時辰，便可歇息。』
『我知道！』金兒雖是少爺，但無兄弟，只有個妹妹，所以視李寒為自己親兄弟。私底下，二人是毫無主僕之分。
這時，池塘旁突然出現一束小人影，見他左右四處觀望後，才慢慢走出來。
『大哥哥，李哥哥，李叔叔怎不在？』
金兒一聽見嬌柔的聲音，笑了，『妹妹，妳又趁娘午睡溜出來。』
李寒停下腿，也笑了，『爹爹和老爺進城辦事，只吩咐我們自個兒練。』
『好極了！昨兒個學的新招還未練好，長拳一出後，是回身，還是踢腿？』玉兒邊做示範邊問，嬌小的身子一動，甚是可愛。
『踢腿！』金兒連想都不想，便回話。
玉兒作小揖道，『多謝大哥哥指教，小妹得其三昧，受益無窮。』
金兒站了起來，搖頭笑道，『阿寒，已過半個時辰，歇會兒。』
『是。』李寒朗聲答應。
金兒接著對妹妹道，『妹妹書唸得比大哥好，但可不能半途而廢。爹娘不希望妳習武，也是為了將來替妳找個好婆家。』
她嘟著嘴道，『大哥哥，《女誡》、《列女傳》玉兒皆已熟記。詩詞歌賦，也學會了。書閣裡的書尚未閱盡，自然不會半途而廢。但爹娘應明白文能多謀，武能強身。若不讓玉兒學武，將來身子弱了如何是好？』她不懂為何爹娘只讓她習字，更不懂為何女子出嫁後只能相夫教子。
金兒嘆聲氣後道，『唉！大哥說不過妳了，希望爹娘不知妳偷偷學武之事。否則，定會傷了他們的心。』
『大哥哥不說，玉兒也不說，爹娘怎會知道？』她呵呵笑道，之後再問李寒，『李哥哥是否也不說？』
李寒右手舉起道，『玉兒小姐，我李寒發過誓，絕不說出去。』
『妹妹，趁娘未醒之前趕緊練吧！阿寒，一起練！喝！』金兒一掌打向妹妹。
『遵命，大哥哥！』
『是，金兒少爺！』
第三回 終身大事
轉瞬過了九載，正是仁宗十八年季春〈西元一○四○〉，玉兒十五歲，亭亭玉立，容貌姣好。金兒與李寒十八歲，皆是壯健高大，神情俊朗。三人已將李路所授的武學學盡，只是李路不知玉兒偷師之事。
這天侵早微涼，玉兒坐在鏡前梳理，貼身侍女青梅一旁伺候。玉兒見園子裡春意盎然，忍不住低聲吟，『雀鳥穿林春又至，胭脂凝豔散桃香。』
青梅手拿簪子，笑道，『小姐，老爺昨天好像交代朱管家，要安排老爺夫人今日和李師父一起去城東的寺廟進香。』城東來返，約半天路程，平日只能繡花、練字或賦詩的玉兒，常趁爹娘及李師父不在時，與兄長切磋武藝。
『好ㄚ頭，沒白疼妳。不過，爹娘為何事進香祈福？』玉兒有些擔憂。
青梅搖頭道，『青梅不清楚。』
這時窗外忽聞鳥啼聲，玉兒急忙坐起，催促青梅，『時候不早，快，請安去。』
徐離家宅院的規模說不大，其實也不小。前院格式寬敞簡潔，後院布置清雅絕塵，院內畫閣隱隱紆連。房與房之間，皆有長廊可通往。所以，玉兒很快地來到大廳。
她一見爹娘，跪拜請安，『玉兒向爹娘請安。』大哥金兒則站著微笑。
徐離夫婦有早起的習慣，時常以此訓誡子女。玉兒有時貪睡，請安稍遲是無妨，但總怕被爹訓話。
徐離員外喝口茶，頷首道，『昨晚飯後細賞妳繡的鳳凰，妳娘說妳的巧手可賽城裡的繡匠。也細賞妳畫的山水，景色栩栩如生。妳自幼聰敏，有過目不忘的本事。琴棋書畫學得精通，至於理家方面也熟悉。鄰近無人不知，咱們徐離家的女兒是個才貌雙全的好姑娘。爹娘發覺妳已不小，女大不中留啊！今日想替妳找個婆家，妳意下如何？』
她先一愣，連忙又跪地道，『爹爹！大哥未完娶，女兒不能于歸！』她知道娘心軟，接著向徐離夫人哀求，『娘，女兒自幼受寵，但未驕縱。近日思想逐漸成熟，有意回報雙親，想在爹娘的身邊多留幾年。您怎忍心將女兒的孝心棄之不顧？』
其實徐離夫人較疼愛玉兒，覺得女兒貼心，加上女兒的文學造詣是徐離夫人自己親手調教出來的。因此果真一聽之後，緊緊抱著她，『哎呀！快起來！有妳這番話，爹和娘知足了。老爺，此事還是留著以後再決定。或者，先替金兒找個媳婦兒。』
現在換金兒開始緊張，『爹，娘，孩兒尚未功成名就，怕媳婦兒丟面子。』
徐離員外擺擺手，心中另有安排，但先不讓兒女明白，只好笑道，『閒談罷了！你們二人反應一致，真不虧是兄妹啊！此事就依夫人的意思，留著以後再決定。』
朱管家這時從門外進來，恭敬地對徐離員外道，『老爺，車馬已備妥，可以上路了。』
徐離員外點頭道，『金兒，玉兒，近來關外有些不安寧。所以，爹和娘打算去城東進香祈福，李師傅也同往。順道拜訪你們的舅父，約三日返回。爹娘不在之日，金兒要多照應妹妹。』
金兒道，『是，爹。孩兒會多照應妹妹。』
離開前，徐離夫人又回頭囑咐女兒要照顧自己。李路也慎重交代兒子，這幾日仍須和金兒少爺勤練武功，莫因貪玩而荒廢。天色已亮，徐離兄妹站在大門前目送爹娘離去。
第四回 允文允武
待馬車走遠，三個年輕人趕緊到後院的小亭前。
玉兒輕嘆一聲道，『適才，感到驚心動魄。現在，只覺餘悸猶存。』話一說完，忽見大哥臉上顯現愧疚，覺得奇怪，『大哥，怎地神色有異？』
金兒抓抓頭，囁囁嚅嚅，然後才道，『其實，大哥有一事未立刻告訴妳。』
玉兒一愕，問道，『何事？』
金兒又抓抓頭，慢慢說道，『年節時，一些親戚特來拜年。其中有一位是娘的堂姪，叫韓文清，妹妹是否記得此人？』
她低頭認真思索一會兒，然後道，『有些印象。』
金兒接著道，『他和舅父同來，一見到妹妹，便生好感。臨走前，央請舅父向爹娘提及婚姻之事。爹娘知道後，很是高興，不過想先問妹妹的意見，才能決定。當時我原本想告訴妹妹，但怕妹妹害羞，所以一直不提。怎知妹妹今日把箭頭轉向大哥，也嚇我一身冷汗。』
玉兒呵呵笑道，『大哥難道不想早日娶妻？若真不想，可苦了方蓉姐姐！最怕爹娘不知情，把別家的姑娘許配給大哥。因此，妹妹頗希望大哥能儘快與她擇吉成親呀！』
方家與徐離家只隔一條街，方蓉長玉兒一歲，兩人家中皆無姐妹，故此玉兒時常和方蓉玩在一塊，成為多年閨友。不過方蓉好靜，喜文學，近幾年才與金兒互生情愫。金兒個性守舊，打算等自己闖一番事業之後，再向方家提親。
金兒有些惱，『此事急不來，千萬別讓爹娘知道。妹妹應該明白，大哥要風風光光的迎娶她進門。』
玉兒徑自走向亭子內，在石椅上坐下，輕聲嘆道，『妹妹明白，難得蓉姐姐也願意等。大哥‧‧‧妹妹倒想知‧‧‧那個韓文清究竟是何樣人物？』
金兒也在石椅上坐下，『其實大哥也不清楚，聽舅父說，他是個文武雙全的才子。對了！阿寒，你跟他有過接觸。快來告訴我的好妹妹，那個韓文清究竟是怎樣的人？』
玉兒轉頭看李寒，想聽聽李寒的看法。可是李寒臉色沉重，似乎有些不高興。玉兒覺得不尋常，問道，『李哥哥，何事煩你？』
李寒發現玉兒正在看自己，微微一笑道，『沒事。』
金兒拍拍他的肩膀道，『好兄弟，韓文清究竟是怎樣的人？我們真的很想知道。』
李寒雙眼瞅著玉兒道，『韓少爺今年二十，去年開始跟隨韓舅爺在京裡謀事。和玉兒小姐一樣，都是允文允武的人。玉兒小姐，原諒李寒唐突問，但請實話回答。如果韓少爺正式來說媒，不知玉兒小姐會不會答應這門親事？』
李寒為人謙卑，對徐離家上上下下十分恭敬。但玉兒與李寒從小玩到大，早已視他為兄長，自然不會在意他的這般問話。她只悄思半晌，最後道，『婚姻大事，向來由父母做主。若是爹娘答應，女兒豈能反抗。』。
李寒又追問，『玉兒小姐自己是不是也答應這門親事？』
玉兒搖頭道，『若是答應，怎會在爹娘面前苦苦哀求他們多留女兒幾年啊？那個韓文清未免太急躁，只見一面便要提親。你們也知，我不喜急躁之人。』
金兒對著李寒笑道，『這下子有人安心了。』
玉兒一聽，問道，『誰安心了？』
金兒正要開口，李寒推下金兒的手臂，搖頭示意。這時青梅突然從大廳跑來，大聲叫道，『小姐！少爺！外面來了幾個爺，指名要找李師傅！』
第五回 不速之客
金兒和李寒立即趕到大廳，只見廳內坐了三個陌生的高大男子。其中一位，容貌俊俏，目光炯炯有神，身穿絲綢，腰繫玉珮，服裝頗為華貴。其他兩位體形魁梧，臉上無表情，服飾普通。
金兒拱手作揖問道，『在下徐離金兒，是徐離家的大少爺，我旁邊這位是李師父的公子，李寒，請問閣下是？』
那俊俏男子坐起來也作揖答禮，語氣溫和的道，『在下李布德，遠從北方來，略懂武術。聽聞長臂客李路在府上授藝，今特來討教。』
李寒一聽，甚覺奇怪，心想怎麼爹爹多了個名號。也許是同名同姓，他向前作揖道，『我爹並非長臂客，公子誤認了。』
李布德迅速打量了他一會，笑道，『哈哈！你我同姓李，咱倆可能是一家子！其實，在下有幾位好友旅居汴京，經多年查尋，才確定李路的下落。長臂客的名號少人知，你爹瞞著兄弟也無不可能。』
金兒心中暗想，難道來者不善？不禁與李寒相看一眼。李寒知道金兒心意，抱拳直言道，『就算家父是長臂客李路，今早已出外不在徐離府中，請公子改日再訪。』
李布德見李寒的神情堅定，便相信了，笑道，『長臂客李路不在此處，但徒兒在。不如，咱們今日比試比試。我的貼身隨從，阿勇阿衛，也可參與。』他身後的兩位大漢，開始捲起袖子。
金兒又與李寒互看一眼，金兒正色道，『師父臨走前曾囑咐，不許與人打鬥。李公子還是改日再訪。』
就在此時，門外忽然傳出聲音，『長臂客李路武功蓋世，若要比試，徒兒出手便能讓閣下措顏無地！』
眾人往外面瞧，出現的竟然是一個瘦弱書生打扮的俊美男子。金兒與李寒初時覺得此人眼熟，接著兩人心中一驚，瞪大眼睛。金兒指著他問道，『玉兒，妳怎麼出來了？』玉兒只微笑不答。
李布德一聽後，卻高興道，『請教大名？』
喬扮成男子的玉兒抱拳笑道，『在下是徐離家的二少爺，徐離玉兒，也是長臂客李路的徒兒。李公子今日遠道而來，豈能空手而回。難得現在二少爺我有興緻，不如來個文武比試，李公子意下何如？』
李布德一怔，左右回看身後的隨從，然後大聲笑道，『好個文武比試！徐離二少爺果真有膽識，在下願意奉陪！咱們先比文，還是比武？』
金兒咳一聲，連忙說道，『家弟胡鬧，請李公子見諒。我看，李公子還是改日再訪。』
李寒突然心念一動，對著李布德道，『咱們可以比試，但只點到為止，免傷和氣。』
玉兒舉起大姆指，嘻嘻笑道，『李哥哥說得好！比試非奪命，點到為止，免傷和氣。』
李布德大喜，『是是！但只點到為止，免傷和氣。』
金兒見李寒也跟著胡鬧，微微鎖眉。李寒悄悄退後，俯首對金兒低聲道，『趁比試，摸清此人來路。』
金兒一聽後，心中立即明白，客氣的對李布德道，『既然如此，請李公子和這兩位兄台移步到前院。』
接著，眾人陸陸續續走出大廳，青梅也跟隨在後。
西元九六○年，後周禁軍統領趙匡胤率兵前去應戰北漢和遼時，在陳橋這個地方被眾士兵黃袍加身，後成為宋朝的開國君主，為宋太祖。天下初定，也總算結束了五代戰亂的局面。到了仁宗，由於長期過度重文輕武，招來外族侵略的野心。不過，腐敗中是更能顯示出愛國情操。只怕皇帝仍然無知，聽信讒言，誤害忠臣良士。
仁宗三年仲秋〈西元一○二五〉，汴京〈北宋首都〉城外十里處，有一富戶，複姓徐離，深夜裡喜得一女。員外徐離海，非常疼惜夫人韓氏，待孩子出生後，連忙吆呼所有下人緊守照料。夫人雖全身疲憊不堪，臉上略帶微笑。
『三年前的這個時候娘子為我生下金兒，現又為我新添女兒。有兒有女有嬌妻，夫復何求？哈哈哈！』徐離員外手抱著女兒，坐在床沿，樂呵呵地對妻子道。
他凝視女兒的小臉，輕聲問道，『娘子，取什麼名好？咱們這女兒長得真嬌美，膚色白晢，像極了娘子。』
夫人溫柔地握著徐離員外的手，之後輕輕撫摸孩子的臉，笑道，『相公，金兒像爹爹，壯健勇敢。女兒應該要像娘較好，秀麗點。取什麼名好？金玉滿堂、金相玉質、金烏玉兔，有金有玉，似乎理所當然。取名玉兒如何？』
徐離員外一聽，更加喜悅，『徐離玉兒，好名字！咱們孩子皆是良金美玉啊！』
第二回 兄友妹恭
春去秋來，匆匆過了六載，天下尚算安定。徐離員外的一對兒女，在父母呵護下，迅速成長。金兒九歲，健康好動，已熟讀三字經，開始習武，將來可強身衛國。玉兒六歲，秀雅聰明，哥哥花半年時間才把三字經背熟，她只需數日。當時，宋朝有顯著的重文輕武，但徐離夫婦決定讓兒子習武，女兒習文。因為，徐離員外曾是武將，而徐離夫人乃是書香女。也許，天下父母總是認為子女應該像自己。現在看來，兒女可以勝任。想到這裡，徐離夫婦不禁相視而笑。
一日過午，徐離金兒在後院裡練馬步，滿身是汗。金兒身材高壯，雖在文學方面有些遲鈍，但騎馬、射箭、武術方面，卻學得絲毫不差。徐離員外為他請來一位師父，姓名李路，武功高強，據說李路之父曾追隨過宋太祖趙匡胤。李路有個兒子，李寒，和金兒同年紀，也帶在身邊和金兒一起練武。
李寒一面踢腿，一面道，『金兒少爺，爹爹說再練半個時辰，便可歇息。』
『我知道！』金兒雖是少爺，但無兄弟，只有個妹妹，所以視李寒為自己親兄弟。私底下，二人是毫無主僕之分。
這時，池塘旁突然出現一束小人影，見他左右四處觀望後，才慢慢走出來。
『大哥哥，李哥哥，李叔叔怎不在？』
金兒一聽見嬌柔的聲音，笑了，『妹妹，妳又趁娘午睡溜出來。』
李寒停下腿，也笑了，『爹爹和老爺進城辦事，只吩咐我們自個兒練。』
『好極了！昨兒個學的新招還未練好，長拳一出後，是回身，還是踢腿？』玉兒邊做示範邊問，嬌小的身子一動，甚是可愛。
『踢腿！』金兒連想都不想，便回話。
玉兒作小揖道，『多謝大哥哥指教，小妹得其三昧，受益無窮。』
金兒站了起來，搖頭笑道，『阿寒，已過半個時辰，歇會兒。』
『是。』李寒朗聲答應。
金兒接著對妹妹道，『妹妹書唸得比大哥好，但可不能半途而廢。爹娘不希望妳習武，也是為了將來替妳找個好婆家。』
她嘟著嘴道，『大哥哥，《女誡》、《列女傳》玉兒皆已熟記。詩詞歌賦，也學會了。書閣裡的書尚未閱盡，自然不會半途而廢。但爹娘應明白文能多謀，武能強身。若不讓玉兒學武，將來身子弱了如何是好？』她不懂為何爹娘只讓她習字，更不懂為何女子出嫁後只能相夫教子。
金兒嘆聲氣後道，『唉！大哥說不過妳了，希望爹娘不知妳偷偷學武之事。否則，定會傷了他們的心。』
『大哥哥不說，玉兒也不說，爹娘怎會知道？』她呵呵笑道，之後再問李寒，『李哥哥是否也不說？』
李寒右手舉起道，『玉兒小姐，我李寒發過誓，絕不說出去。』
『妹妹，趁娘未醒之前趕緊練吧！阿寒，一起練！喝！』金兒一掌打向妹妹。
『遵命，大哥哥！』
『是，金兒少爺！』
第三回 終身大事
轉瞬過了九載，正是仁宗十八年季春〈西元一○四○〉，玉兒十五歲，亭亭玉立，容貌姣好。金兒與李寒十八歲，皆是壯健高大，神情俊朗。三人已將李路所授的武學學盡，只是李路不知玉兒偷師之事。
這天侵早微涼，玉兒坐在鏡前梳理，貼身侍女青梅一旁伺候。玉兒見園子裡春意盎然，忍不住低聲吟，『雀鳥穿林春又至，胭脂凝豔散桃香。』
青梅手拿簪子，笑道，『小姐，老爺昨天好像交代朱管家，要安排老爺夫人今日和李師父一起去城東的寺廟進香。』城東來返，約半天路程，平日只能繡花、練字或賦詩的玉兒，常趁爹娘及李師父不在時，與兄長切磋武藝。
『好ㄚ頭，沒白疼妳。不過，爹娘為何事進香祈福？』玉兒有些擔憂。
青梅搖頭道，『青梅不清楚。』
這時窗外忽聞鳥啼聲，玉兒急忙坐起，催促青梅，『時候不早，快，請安去。』
徐離家宅院的規模說不大，其實也不小。前院格式寬敞簡潔，後院布置清雅絕塵，院內畫閣隱隱紆連。房與房之間，皆有長廊可通往。所以，玉兒很快地來到大廳。
她一見爹娘，跪拜請安，『玉兒向爹娘請安。』大哥金兒則站著微笑。
徐離夫婦有早起的習慣，時常以此訓誡子女。玉兒有時貪睡，請安稍遲是無妨，但總怕被爹訓話。
徐離員外喝口茶，頷首道，『昨晚飯後細賞妳繡的鳳凰，妳娘說妳的巧手可賽城裡的繡匠。也細賞妳畫的山水，景色栩栩如生。妳自幼聰敏，有過目不忘的本事。琴棋書畫學得精通，至於理家方面也熟悉。鄰近無人不知，咱們徐離家的女兒是個才貌雙全的好姑娘。爹娘發覺妳已不小，女大不中留啊！今日想替妳找個婆家，妳意下如何？』
她先一愣，連忙又跪地道，『爹爹！大哥未完娶，女兒不能于歸！』她知道娘心軟，接著向徐離夫人哀求，『娘，女兒自幼受寵，但未驕縱。近日思想逐漸成熟，有意回報雙親，想在爹娘的身邊多留幾年。您怎忍心將女兒的孝心棄之不顧？』
其實徐離夫人較疼愛玉兒，覺得女兒貼心，加上女兒的文學造詣是徐離夫人自己親手調教出來的。因此果真一聽之後，緊緊抱著她，『哎呀！快起來！有妳這番話，爹和娘知足了。老爺，此事還是留著以後再決定。或者，先替金兒找個媳婦兒。』
現在換金兒開始緊張，『爹，娘，孩兒尚未功成名就，怕媳婦兒丟面子。』
徐離員外擺擺手，心中另有安排，但先不讓兒女明白，只好笑道，『閒談罷了！你們二人反應一致，真不虧是兄妹啊！此事就依夫人的意思，留著以後再決定。』
朱管家這時從門外進來，恭敬地對徐離員外道，『老爺，車馬已備妥，可以上路了。』
徐離員外點頭道，『金兒，玉兒，近來關外有些不安寧。所以，爹和娘打算去城東進香祈福，李師傅也同往。順道拜訪你們的舅父，約三日返回。爹娘不在之日，金兒要多照應妹妹。』
金兒道，『是，爹。孩兒會多照應妹妹。』
離開前，徐離夫人又回頭囑咐女兒要照顧自己。李路也慎重交代兒子，這幾日仍須和金兒少爺勤練武功，莫因貪玩而荒廢。天色已亮，徐離兄妹站在大門前目送爹娘離去。
第四回 允文允武
待馬車走遠，三個年輕人趕緊到後院的小亭前。
玉兒輕嘆一聲道，『適才，感到驚心動魄。現在，只覺餘悸猶存。』話一說完，忽見大哥臉上顯現愧疚，覺得奇怪，『大哥，怎地神色有異？』
金兒抓抓頭，囁囁嚅嚅，然後才道，『其實，大哥有一事未立刻告訴妳。』
玉兒一愕，問道，『何事？』
金兒又抓抓頭，慢慢說道，『年節時，一些親戚特來拜年。其中有一位是娘的堂姪，叫韓文清，妹妹是否記得此人？』
她低頭認真思索一會兒，然後道，『有些印象。』
金兒接著道，『他和舅父同來，一見到妹妹，便生好感。臨走前，央請舅父向爹娘提及婚姻之事。爹娘知道後，很是高興，不過想先問妹妹的意見，才能決定。當時我原本想告訴妹妹，但怕妹妹害羞，所以一直不提。怎知妹妹今日把箭頭轉向大哥，也嚇我一身冷汗。』
玉兒呵呵笑道，『大哥難道不想早日娶妻？若真不想，可苦了方蓉姐姐！最怕爹娘不知情，把別家的姑娘許配給大哥。因此，妹妹頗希望大哥能儘快與她擇吉成親呀！』
方家與徐離家只隔一條街，方蓉長玉兒一歲，兩人家中皆無姐妹，故此玉兒時常和方蓉玩在一塊，成為多年閨友。不過方蓉好靜，喜文學，近幾年才與金兒互生情愫。金兒個性守舊，打算等自己闖一番事業之後，再向方家提親。
金兒有些惱，『此事急不來，千萬別讓爹娘知道。妹妹應該明白，大哥要風風光光的迎娶她進門。』
玉兒徑自走向亭子內，在石椅上坐下，輕聲嘆道，『妹妹明白，難得蓉姐姐也願意等。大哥‧‧‧妹妹倒想知‧‧‧那個韓文清究竟是何樣人物？』
金兒也在石椅上坐下，『其實大哥也不清楚，聽舅父說，他是個文武雙全的才子。對了！阿寒，你跟他有過接觸。快來告訴我的好妹妹，那個韓文清究竟是怎樣的人？』
玉兒轉頭看李寒，想聽聽李寒的看法。可是李寒臉色沉重，似乎有些不高興。玉兒覺得不尋常，問道，『李哥哥，何事煩你？』
李寒發現玉兒正在看自己，微微一笑道，『沒事。』
金兒拍拍他的肩膀道，『好兄弟，韓文清究竟是怎樣的人？我們真的很想知道。』
李寒雙眼瞅著玉兒道，『韓少爺今年二十，去年開始跟隨韓舅爺在京裡謀事。和玉兒小姐一樣，都是允文允武的人。玉兒小姐，原諒李寒唐突問，但請實話回答。如果韓少爺正式來說媒，不知玉兒小姐會不會答應這門親事？』
李寒為人謙卑，對徐離家上上下下十分恭敬。但玉兒與李寒從小玩到大，早已視他為兄長，自然不會在意他的這般問話。她只悄思半晌，最後道，『婚姻大事，向來由父母做主。若是爹娘答應，女兒豈能反抗。』。
李寒又追問，『玉兒小姐自己是不是也答應這門親事？』
玉兒搖頭道，『若是答應，怎會在爹娘面前苦苦哀求他們多留女兒幾年啊？那個韓文清未免太急躁，只見一面便要提親。你們也知，我不喜急躁之人。』
金兒對著李寒笑道，『這下子有人安心了。』
玉兒一聽，問道，『誰安心了？』
金兒正要開口，李寒推下金兒的手臂，搖頭示意。這時青梅突然從大廳跑來，大聲叫道，『小姐！少爺！外面來了幾個爺，指名要找李師傅！』
第五回 不速之客
金兒和李寒立即趕到大廳，只見廳內坐了三個陌生的高大男子。其中一位，容貌俊俏，目光炯炯有神，身穿絲綢，腰繫玉珮，服裝頗為華貴。其他兩位體形魁梧，臉上無表情，服飾普通。
金兒拱手作揖問道，『在下徐離金兒，是徐離家的大少爺，我旁邊這位是李師父的公子，李寒，請問閣下是？』
那俊俏男子坐起來也作揖答禮，語氣溫和的道，『在下李布德，遠從北方來，略懂武術。聽聞長臂客李路在府上授藝，今特來討教。』
李寒一聽，甚覺奇怪，心想怎麼爹爹多了個名號。也許是同名同姓，他向前作揖道，『我爹並非長臂客，公子誤認了。』
李布德迅速打量了他一會，笑道，『哈哈！你我同姓李，咱倆可能是一家子！其實，在下有幾位好友旅居汴京，經多年查尋，才確定李路的下落。長臂客的名號少人知，你爹瞞著兄弟也無不可能。』
金兒心中暗想，難道來者不善？不禁與李寒相看一眼。李寒知道金兒心意，抱拳直言道，『就算家父是長臂客李路，今早已出外不在徐離府中，請公子改日再訪。』
李布德見李寒的神情堅定，便相信了，笑道，『長臂客李路不在此處，但徒兒在。不如，咱們今日比試比試。我的貼身隨從，阿勇阿衛，也可參與。』他身後的兩位大漢，開始捲起袖子。
金兒又與李寒互看一眼，金兒正色道，『師父臨走前曾囑咐，不許與人打鬥。李公子還是改日再訪。』
就在此時，門外忽然傳出聲音，『長臂客李路武功蓋世，若要比試，徒兒出手便能讓閣下措顏無地！』
眾人往外面瞧，出現的竟然是一個瘦弱書生打扮的俊美男子。金兒與李寒初時覺得此人眼熟，接著兩人心中一驚，瞪大眼睛。金兒指著他問道，『玉兒，妳怎麼出來了？』玉兒只微笑不答。
李布德一聽後，卻高興道，『請教大名？』
喬扮成男子的玉兒抱拳笑道，『在下是徐離家的二少爺，徐離玉兒，也是長臂客李路的徒兒。李公子今日遠道而來，豈能空手而回。難得現在二少爺我有興緻，不如來個文武比試，李公子意下何如？』
李布德一怔，左右回看身後的隨從，然後大聲笑道，『好個文武比試！徐離二少爺果真有膽識，在下願意奉陪！咱們先比文，還是比武？』
金兒咳一聲，連忙說道，『家弟胡鬧，請李公子見諒。我看，李公子還是改日再訪。』
李寒突然心念一動，對著李布德道，『咱們可以比試，但只點到為止，免傷和氣。』
玉兒舉起大姆指，嘻嘻笑道，『李哥哥說得好！比試非奪命，點到為止，免傷和氣。』
李布德大喜，『是是！但只點到為止，免傷和氣。』
金兒見李寒也跟著胡鬧，微微鎖眉。李寒悄悄退後，俯首對金兒低聲道，『趁比試，摸清此人來路。』
金兒一聽後，心中立即明白，客氣的對李布德道，『既然如此，請李公子和這兩位兄台移步到前院。』
接著，眾人陸陸續續走出大廳，青梅也跟隨在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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