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江水碧蜀山青──之一：藏東黃龍雲山水

晨四點半起床，前一天晚上約莫十二點入睡，成都旅館裡有一只大蚊子，整夜不得安眠，四點半起床的原因是趕六點五十的飛機往四川阿壩藏族羌族自治州松潘縣境內的黃龍九黃機場，彼地地處東藏，為青藏高原的末端。然而，由於雨霧交雜的原因，飛機並沒有準時起飛，從七點開始等待，八點、九點，到了九點五十，終於撥雲見日，順利起飛，後來才聽甫自成都大學畢業的年輕地陪說，九黃機場阿，十個飛機九個黃，還有一個正返航，黃者，黃牛也。
成都機場菸霧繚繞，每個男人口中都叼根菸，抽完一根又接一根，我竟然鼓起十八個膽子，叫我身旁的中年男子不要抽菸，原因是，我對菸味極度過敏，過敏？你過敏你到那頭去阿！講不通我於是就走入書店，稍稍避開煙味，然而頭暈痛得慌，這也駐寫下整整兩天的高原反應。
成都飛往黃龍僅需五十分鐘，然而我無法闔眼，一方面是一闔眼就有暈吐感，另一個原因是過於壯麗的大山高原遮蔽我的眼眸，平均四千米以上的高原，層巒疊嶂的高原，山青路蜿蜒的高原，雲白天高的高原，這是我首度看見的高原，在即將降落的九黃機場上空。，藉著初露頭的陽光，我甚至照見我們搭乘的小飛機的倒影，飛旋過山巒，人在巨大的山峰與高原面前，仍渺小連卑微都無法形容。



(機上俯瞰東藏高原)



(我們搭乘的飛機高空倒影)

九黃機場，海拔三千四百米。一下飛機，劇烈的暈痛感猛烈撲來，這才三千四百米，還不到四千米以上的黃龍呢，三千多米的山，台灣所在多有，為何會引起如此嚴重的反應？大學時登玉山都沒這麼嚴重，我轉頭問導遊──因為這是高原，此處只是海拔低一點的高原，空氣含氧量甚是稀薄，待會到黃龍，還會更嚴重一些。
果然，黃龍攀登過程十分辛苦，至五彩池總共九公里路程，我們與一般旅行團一樣，乘坐纜車上山後，延棧道直直攀走，路不算難走，然而伴隨嚴重的高山症，頭腦中宛若裝置一顆心臟，砰砰作響，在不斷行走中，幾度吸不到空氣，據說這是體質，無法強求，只能隨順而行。
首先是水，瀰天蓋地的水，從主峰雪寶匯集雪水而成為大溪巨流，緣著鐘乳石山坡順流而下，黃色石坡上滾滾清泉，石坡接著蒼山，蒼山接著雲霧，雲霧沿著天邊伸張，向上接著一段全然澄淨的白，白的密不透風，純粹得宛若上帝創世紀時的樣子。


(滾滾黃岩接山霧)



(瀰天蓋地黃岩泉)

沿著棧道山行而上，旅行的最終點是五彩池，此為當地夙負盛名的觀光熱點， 過去我對這種熱點或許不感興趣，然而天地山水自然的精彩絕倫絕對不是人為炒作能左右的，因此我們苦苦忍耐不適應的高原症候群，為了頂湍的五花池。
在煙霧繚繞下，五花池並沒有閃現紛陳的清亮色澤，而是一味的純藍潔淨，沒有天光，反倒純粹乾淨，透顯黃池與清水的交融，絕美得刺入眼底，一陣酸楚。



(棧道頂端五彩池)

山行而下，沿途我見到山水石木最錯綜複雜的交融，斷樹殘根不為殘，水漫軟土卻不髒汙，反而亭亭淨植得乾淨自然，如果只是偶然一瞥的一景便罷，滿山曠野都是這天地自然最真誠的樣態，我幾乎遺忘高原症候，原來療癒身體的不是藥不是睡眠不是食物，而是上天之心的自然顯現，而是一片荒莽而源泉滾滾的高原自己。


(樹石清溪黃岩地)

九寨的第一天，有一個絕美的開啟，在我遇見九寨溝之前，仍以為這是我所見過最美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