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願意從老師身份畢業

記得那時候我懷小米粒，6個多月。
跟公司請了假，挺著大肚子，一個人坐火車回花蓮，再轉計程車到學校。
那一天，是我正式成為老師後的第一屆學生畢業。

到禮堂的時候，儀式已陸續開始。
我悄悄的站在後面，許多情緒湧上來，感受歲月的流動，我認識的這些小孩，竟然長大了，要離開花蓮去念大學了。

正當我一個人泡在回憶發呆時，孩子們陸續上去領畢業證書。
先是笑笑班的同學，有一些人在排隊的過程中看見我，開心對站在後面的我揮揮手。
後來友友班的同學也見到我，驚訝之餘，笑嘻嘻的跑到我面前打完招呼再回座。
最後發現我的是暖暖班的同學，她們先是驚喜，然後感動，於是就慢慢聚到我身邊，一個一個又一個，直到我被她們緊緊包圍。
她們有些人站在我面前，不知說什麼，只好傻笑；好一點的叫了聲「老師！」就不知該如何繼續續；還有人認真的說：「老師，我都有認真念國文喔！」（我心想：小笨蛋，老師根本不在乎妳門有沒有念國文！你們能夠快樂最重要！）

後來是一片靜默，我們一群人就這樣靜靜相望，然後完全不聽使喚地眼淚一直流下來了...
一個很菜的老師和一群易感的學生，甚麼話都說不出來，就只能靠在一起，望著彼此流淚。

其實那時我好想謝謝她們，我最親愛的孩子們，讓我初嚐為人師經驗時，有這麼美好的體驗。
好想告訴她們，因為她們，老師將會是我此生擁有過最刻骨銘心的的職業。
也好想讓她們知道，因為她們，當許多人以偏見來看待年輕孩子的作為時，我總是要跳出來說：「不是這樣的...。」

是的，我想此生再也不會遇上一個職業，像老師一樣，這樣勞心傷神，卻又用盡整個生命投入的。

後來，典禮結束，畢業生們走出花拱門，代表生命將邁入另一個階段。
我尾隨在畢業的同學之後，走著走著，突然在最後一個拱門停住，沒有走完，而從旁邊的縫隙溜走。
一直喜歡以意象詮釋生活的我，在最後溜走的那一刻，一相情願地想著，不走到最後，老師這個身分就還沒畢業。

我是真的捨不得...

（本文謹現給永遠充滿歡笑的笑笑班、像朋友一般的友友班及貼心溫暖的暖暖班。我知道你們看不見這篇文章，可是你們及那段回憶，是我心頭溫暖的力量。）
（還有向日葵班的同學，今天聽到百合老師說起你們的消息，又開心掛念起大家。加油喔，我期待帶著小米粒參加同學會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