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小丑：雙重瘋狂》

（一）這就是我今年的《#巴比倫》吧，它打動了我，而且第二次看的經驗更勝第一次，甚至連悶或冗長的感覺都沒了，只覺得影片各處細節都照顧得很好，我甚至覺得卡卡在這部片的演出，比《一個巨星的誕生》還深刻。

（二）電視新聞上，檢察官說一定會讓亞瑟處以死刑。獄警問亞瑟對這件事有什麼想法？亞瑟忽然開口唱歌（幻想），幻想中的他無所畏懼，述說死刑也無法消抹他的存在，然而亞瑟腦海中的歌曲還未唱完，他再次返回現實，獄友催促著問：「亞瑟，回答獄警的問題，你對死刑有什麼感覺，你感到害怕嗎？」下一幕戲，畫面切到大雨的戶外，亞瑟獨自在雨中狂笑（他的笑就是哭泣），這是亞瑟的雙面性，想像中的他和現實生活中的他，對於死刑的態度截然不同，前者坦然，後者害怕與悲傷。瓦昆·費尼克斯（Joaquin Phoenix）在這場戲的演出非常精準，強大的悲傷感，直透出畫面。

（三）「當我第一次看到小丑，當我看到你上《莫瑞法蘭克林秀》，我在看的時候一直在想：真希望這傢伙會一槍打爆他的頭。然後你真的做了，人生中第一次，我不再感到如此孤單。」哈莉從見到亞瑟的第一面，就已經在營造她對他（小丑）的幻想，而她忠實地貫徹這個幻想，相信（信仰）著眼前的男人，就是憤世忌俗且不在乎世俗眼光的小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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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如亞瑟被緊閉時，哈莉說服一名警衛讓她進入緊閉室中探視，哈莉告訴亞瑟她準備出獄，接著拿出化妝品說：「我要看看真實的你。」她把亞瑟的臉上塗成小丑妝。在哈莉的眼中，亞瑟只是偽裝，小丑才是真實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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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當亞瑟在法庭上公開說自己不是小丑時，哈莉的幻想被擊碎，悲傷的她剪去一頭長髮，離開亞瑟，不允許自己建構的幻想被進一步破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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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說唱歌代表遁入想像的世界，那麼哈莉與亞瑟的最後一次見面（在那道著名的階梯上），亞瑟說他不想要再唱歌（回到現實），哈莉卻繼續唱著（選擇幻想），揭示兩人已經走上不同的未來。諷刺的是，亞瑟說他不想要再唱歌，卻在片末遭到崇拜他的瘋狂囚犯刺殺，亞瑟臨死前，居然又唱起歌來，亦即亞瑟在他生命的最後一刻，都沒有真正放下過小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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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小丑是受人歡迎的，亞瑟是軟弱且常常被欺負的人，兩個都是他，都是自己的一部分。電影點出亞瑟內心的不確定性，他既想要當哈莉心目中的小丑，又想要當蓋瑞心目中的亞瑟，始終拿不定主意（和哈莉的堅定剛好相反）。

看完《小丑：雙重瘋狂》，我覺得亞瑟就像是一個容器，一個沒有自我的人，你希望他變成誰，他就會把自己變成你想像中的模樣。亞瑟的悲傷，在於長年的扭曲下，已經找不到真正的自己，他（亞瑟/小丑）只是為了滿足他人的想像而存在。

而在這個社群網路極度發達的年代，為能尋求他人的認可，我們其實越來越容易把自己活成亞瑟/小丑的樣子。

（四）亞瑟唱歌時，常會尋求哈莉的認可，像是極度想要討「母親」歡心的小孩！另外，片尾時，逃出法院的亞瑟在階梯上看到哈莉，路燈瞬間亮起來，這個設計真是太壞惹，亮起的路燈象徵亞瑟心境的開朗，以為眼前再次出現希望，沒料到緊接而來的竟是希望的熄滅，哈莉走「上」樓梯，亞瑟被樓梯「下」方的警察包圍逮補。一道階梯，不只講愛情的結束，還講階級的落差。

（五）《小丑：雙重瘋狂》有很多迷人的細節，第二次觀賞時才更能體會導演的悉心安排。片中歌曲的使用都有意義，不是隨便塞一首歌放進去，人物性格的塑造也有一致性，一如哈莉代表的是他人對於亞瑟的幻想，當想像被破壞時，便會引起激烈的反彈。另外，亞瑟對於他人的崇拜反應，也非無知，畢竟，他在歌曲的幻想中，就曾經預示過自己被哈莉/憤怒的崇拜者殺死的未來（焦慮於不當他人崇拜的小丑，就不再受到喜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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