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台灣黑熊之死」紀錄片觀後感

「一隻台灣黑熊之死」紀錄了代號711的台灣黑熊被救援、野放到死亡的經過，之前這隻黑熊被野放的時候，我就注意到相關的新聞報導，他的故事很特別，在台中東卯山附近兩度被山豬吊吊住而受到救援，之後為了不讓他繼續與原居地的農民發生衝突，專家們決定將他野放到另一個離人煙較遠的地區，沒想到這隻黑熊竟開始返家，專家們也一路跟隨保護，但就在他快要到家的時候，訊號忽然中斷，經過一段時間的搜索，發現黑熊已死，還被掩埋在土中，兇手是原住民獵人。當時我看到的新聞到此為止，覺得難過、失望，之後就沒有後續報導，但這個事件讓我印象深刻。

前一陣子在林務局粉絲頁上看到要播放這個紀錄片的公告，我馬上手刀報名，因為我很想知道更多細節。在觀看紀錄片的時候，幾乎是一直淚流不止，這不僅僅是一隻台灣黑熊的遭遇，也是全世界許多野生動物的處境，在與人類競爭生存空間的過程中，動物們注定要節節敗退，直到死亡倒下。縱然我們經常可以看到一些呼籲保護動物、保護環境的口號與標語，但實際上，我們的關心極為膚淺，能用行動支持的更是少之又少。

從紀錄片中得知，這隻黑熊在2020年10月第一次被救援的時候，就已經不是第一次中陷阱了，專家們根據他手掌上的舊傷判斷，先前至少中過兩次陷阱，都是山豬吊，而且身上還有追蹤器，原來他是2018年林務局東勢林管區繫放研究的個體。在特生中心的醫療照護之下，711傷勢痊癒，回到野外。但沒多久他就闖進一處工寮搜尋食物，被監視器拍到，於是林務局集結各路人馬準備去嚇阻驅離，希望他遠離人煙，但在搜尋黑熊的過程中，他又中吊子了，這次傷勢嚴重很多，差點要截肢了，但考量到他是野生黑熊，如果要在野外討生活，會非常需要腳掌爬樹的功能，所以特生中心的醫療人員非常用心，竭盡所能終於保住他的腳掌，但也花了四百多天的時間才復原。

第二次野放讓專家傷透腦筋，若要原地野放，恐怕他還是會去果園尋找食物，但適合的異地野放地點也不容易找到，經過多次專家會議，最後的決定是異地野放到南投丹大地區，因為這邊離人類的農地較遠，環境也適合黑熊，有很多食物。不過有專家說，這裡的環境雖適合黑熊，但黑熊數量很少，這一定是有原因的，只是我們不知道是什麼原因。總之，在經歷四百多天的漫長等待之後，711在2022年4月被野放到丹大地區，還改了編號568。為什麼要改編號呢？紀錄片中是說這個號碼比較吉祥，有祝福的意思，不過我認為這只是人類自欺欺人、自我安慰罷了！

野放後，這隻黑熊並沒有停留在當地，反而一路向北，目標顯然是回到他的原居地，專家們很擔心黑熊會侵入沿途農園覓食，因此在黑熊行進路線周圍的農家、部落大力宣導，請大家避免與黑熊衝突，讓他順利返家。一開始很順利，因為黑熊似乎從經驗中學到不要去人類的農地，因為會中吊子然後被抓去治傷要關很久，不自由對野生動物而言非常痛苦，當然要避免重蹈覆輒。就在專家一路護送與相關人員殷殷期待之下，黑熊快要到家了，此時訊號卻意外地在武界附近中斷。林務局馬上號召人馬到訊號終點處搜尋，不久卻找到了黑熊的屍體，被刻意掩埋在土中，追蹤器也被割斷丟棄，先前參與過救援、醫療、照護的人員知道後都忍不住流淚，護送黑熊返家的行動就在驚訝、意外、失望中結束了。

經過調查後得知黑熊中了武界一對祖孫獵人設置的山豬吊，獵人害怕法律制裁，只好把黑熊槍殺掩埋。據說武界這個地方很久都沒聽過有黑熊出沒，所以先前林務局也沒有特地在這裡宣導保護黑熊的觀念，所以這裡的獵人不知道如果他們通報誤捕黑熊的話，並不會受到懲罰。其實原住民傳統上本來就是不可以獵殺黑熊的，但長久以來，原住民狩獵一直被大眾以負面角度看待，所以他們會非常低調與自我保護，最終釀成了這個悲劇。調查結束後，黑熊的遺體被送回故鄉的山林中長眠。

紀錄片放映完之後，林務局還邀請了三位參與救援過程的專家--特生中心的醫師、研究黑熊的學者和紀錄片的導演舉辦座談會，能親自見到這些重要相關人士，並聽到他們發表救援黑熊與拍攝紀錄片的心得，讓人更能了解專家們在做決定時所考量的因素，還有所遭遇的困難與掙扎，也讓救援黑熊的故事更加生動、感人。觀眾提了一些問題，其中有兩個問題也是我很想知道的，一是如果黑熊順利返家了，有可能繼續滋擾農家，專家們有對策嗎？二是如果下次有類似情況，會考慮不野放嗎？

第一個問題其實專家們當然早有規劃，他們早已制定好了黑熊回家後的對策，首先會設置電子圍籬，要是黑熊一靠近人類農園，就會通知農園主人預先防範，也會幫農民架設電網，黑熊要是企圖進入農園就會被電到嚇跑。當然平時收好雞飼料、工寮不要放食物等等措施是早就有在宣導的。還有鼓勵農民不要使用山豬吊，可以拿舊的山豬吊跟林務局換新式陷阱，新式陷阱口徑較小只會吊到山豬，如果是黑熊這樣腳掌較大的動物踩到就沒事。

不過這讓我想到另一個問題，保育動物數量稀少應該受保護，山豬數量很多就可以殘忍對待嗎？人類都是等到物種瀕臨絕種才想到要保育，但是那些瀕臨絕種的物種當初也都是隨處可見、非常普遍的存在，是受到人類濫捕濫殺、大規模入侵棲地之後才變成現在這樣，其實人類應該改變對待自然萬物的態度，與萬物共存，才有可能改變現狀，若繼續違抗自然法則，只會陷入惡性循環，對人類和大自然都不會是好事。

第二個問題我覺得是很多民眾的錯誤觀念，以為圈養一輩子，能活久一點就是幸福圓滿的結局，實在令人不寒而慄。特生中心的醫師表示只要動物不是失去野外生存的能力，例如已經截肢，就應該要野放，雖然這隻黑熊的牙齒因為多次中陷阱後啃咬鋼絲而損壞，但在解剖時發現他的胃裡有很多天然食物，證明他在野外生存的能力毫無受損，而且他在養傷期間，經常看著籠外發呆，可見他渴望重返山林，於情於理，他都認為應該野放還他自由。

另外還有一個問題雖然我一點也不感興趣也不贊成，但是我覺得應該很多人會想要這樣做，就是為什麼黑熊的遺體不製成標本展示，可能更有教育意義？首先黑熊的遺體經過解剖之後已經不完整，無法製成標本，另外黑熊學者和特生中心醫師都表示他們了解黑熊想要回家的心情，所以私心也想要讓黑熊回歸山林，成全黑熊的願望。

最後，一位曾經在動物園服務的觀眾分享他的工作經驗，我認為是非常需要加強宣導的正確觀念，他說被圈養的動物並不快樂，人類無法提供符合他們天性的自然環境，活得久只是增加痛苦，另外製作標本的費用是一般人想像不到的極度昂貴，也不是很必要的事情，若有這樣的經費拿來協助黑熊保育工作會比製作標本更有價值與意義。

這是一個很精采，卻也很悲傷的故事，結局雖然讓很多人傷心、失望，但也因為這樣不完美的結局，讓我們更想要了解黑熊、幫助黑熊，甚至擴及更多的野生動物，也讓我們重新思考人與野生動物以及人與大自然的關係，我想這就是711黑熊想要帶給人類的啟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