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鋼琴

1.

秋天很短，

但它仍要一日三餐：

幸福、悲傷與無常。

枝頭垂下落葉

突然很善感。

我在你出現之前，

在樹上架起一座鋼琴，

它滿口甜蜜與苦水，

要代替我的嘴巴，

向你傾吐

前奏是這樣的：

戰役在心中無聲蔓延，

孤獨的作戰旅途裡，

我像摘到一顆星星那樣

遇上了你。

你點亮夜空，

平息了炮火，

並止住我戰壕中流淌的淚水。

萬籟俱靜，

你突然變成一座白鋼琴，

白如月光，

以輕柔的樂音撫慰我的傷口。

傷口頓變成絲綢，

它飄蕩於風中，

就這樣

飄到這片秋天的肅穆之中。

我的雙耳，

我悲欣交集的內心，

迷醉於你的白色天堂。

一隻被枯葉埋葬的天堂鳥，

噙住一粒琴鍵，

奇蹟般地復活了。

牠活在我的槍桿上，

活在你的衣袖裡，

最後活在和平氣息之中……

世界仍在喘息著，

步履艱難，

繁星點點，不可名狀。

唯一能名狀的是

你那張突然上升的臉―――

鼓舞翅膀的臉，

楓紅或蔥翠的臉，

若隱若現的臉。

如今通過琴鍵

上升到和諧的所在：

在那裡，

一切都那麼扣人心絃，

一切都能如願。

2.

秋天突然變長

我的手指也變長

現在可以彈奏得更隨意

我要在你的身體裡

擺放一座鋼琴。

它像血液一樣

流遍你的全身

你感到熾熱

那是它的溫度

你感到疼痛

那是它的回憶的抽搐

你感到它並不存在

那是它回到虛無

這是一個黑白時代

從復古到創新，

琴音每年都比前年清越

你抖落的每顆音符

都很眉清目秀

我讚歎於

你不必敲動十指

就能娓娓道來

我只能費盡心力

才苦盡甘來

又甘又甜的舌頭

吐出一張琴譜

和一個顫動的詞

永遠

這意味什麽？奏響什麽？

永遠有一個細節

露出枝頭

永遠有一場大雨

淋濕戰後平靜的街頭

永遠它自己

不知永遠，不知生死

人生有很多場忘我的演奏

無生無死

那座陪你長大的鋼琴

如今也無慾無求

偶爾會出現一雙手

散步在琴鍵上面

彈奏著細水長流的畫面

如果我邀請你

四手聯彈

你會賞面嗎？

如果彈到最後

四手都消逝了

你還能憑著一份信心

彈出秋天的童話嗎？

童真的我們

漸漸長大

面臨的秋田

一天綠，一天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