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笑之子 閃亮之星──「在家教學」實況報導（李白後記）

夢想家的血統： 現代楚國人，而且對這一點很自豪。
夢想家的身高： 國小剛剛畢業，就167公分了。
夢想家的個性： 對每件事都好奇，但總是忘性大、記性小。
夢想家的希望： 渴望能精明一點，但總是迷迷糊糊的。
夢想家的興趣： 文的（閱讀、動植物、繪畫）、武的（六福村、運動）通通喜歡；但耐性不夠，還沒發揮潛力。
夢想家的志向： 承傳大道，而且認為起碼能做到這一點。

　　

　　哐噹噹……，恩慈又闖禍了。這樣下去怎麼完成基本的學業？將來又去哪裡找到能伺候（不，接受）她的老闆呢？我在絕望裡抬起頭，發現天空陰沈沈一片黑暗哪。

耶穌開口說話了：「恩慈是微笑之子、閃亮之星。這種人屬於李白那個類型，看大不看小、看遠不看近。平常迷迷糊糊的，在困難或非常時期卻顯得特別穩定，而且最能發揮。」

確實是這樣的。在平地跌跌撞撞，進入六福村那個顛沛流離的世界，卻輕鬆自在、如履平地。旋風、巨浪席捲過來了，凡夫俗子只能驚悸或哀嚎；大鵬展翅，一下子就超越障礙。在一陣光芒乒乒砰砰地輝映地過後，顧不到善後，也來不及看到地上的碎片啦。

　　

　　大鵬的體積龐大，心胸也很寬闊。本身形成一個自得其樂的環境，不太懂得觀察或融入別人的世界，因此在平地舉步維艱，顯得格格不入。雖然這樣，仍舊忍耐著責備和嘲笑，賣力地適應環境、並且注意那些瑣瑣碎碎的規則。不要看她笨手笨腳的，遇到平常人無法面對的困難，她就會開始發揮功能了。

（越危險的器材，越能讓心情舒暢。）
　　

（小兒科的器材，也能讓頭腦清醒。）

　　

　　恩慈的呼吸系統和皮膚，沒辦法適應校園的正規教育。我們這兩個操勞又勤勞的家長，只好在家裡開辦「一人國小」，申請實施「在家實驗教學」啦。一人國小的老師隸屬於教育局，每年必須報告教學成果，由教育局審核有沒有資格繼續下去。

老師沒薪水沒休假，終年灰頭土臉甚至打罵交加；學生沒樂趣沒情調，終年孤伶伶地上課，進度蝸牛化。在家教育真不是人幹的，還有什麼心情提出報告呢？去年我老老實實地敘述了一些教學實況，全體聽眾（教育當局和其它家長）都充滿同情而且笑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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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慈剛剛出生，就有橄欖球隊員的身材。跑步彷彿不費什麼力氣，衝刺力真是驚人啊。游泳手長腿長的，讓教練又滿意又得意！前幾天忽然心血來潮，開始踢著足球跑步，幾個小男生湊過來問她是不是校隊。由於手臂有力，立定投籃的命中率沒多久就拉高了。問題是每項運動只要熟練，就感到無趣並且不能繼續啦。


★　感情掛帥，興趣決定一切

　　難得到遊樂場，每個項目都那麼新奇。首先登上「急降梯」，上升的時候很普通，急速下降的時候好舒服！又坐上「激光碰碰戰車」，一個國小新手，打敗一群生猛的青年男女。

但是為什麼提起筆要寫功課，就兩眼發黑；才開始跑步，就這裡痛那裡痛呢？關心別人，卻忘掉自己的事；只講興趣和感情，缺乏持續力和執行力。我臉上成天掛著三條線，想提攜這個特別的學生啊。多年以來已經想破頭、講乾口水，也做過各種實驗了，仍然宣告失敗！

過去這一年，卻出現意外而自發性的轉變。恩慈是文天祥那種類型的學子吧，興趣和感情決定一切，「教育」（外力）的角色很微弱，聽不進理論，即使聽進去也沒辦法實踐，潛能始終發揮不出來。但是「風簷展書讀，古道照顏色。」好奇心推動著她，按照一個不為人知的時間表，主動地開始探索學問。


（1）體能活動

哥哥過兩年或許要服兵役，現在開始練習爬竿。爸爸拿出當年擔任運動校隊的幹勁，認真地講解要領、示範完畢了。在全家期許又捏把冷汗的眼光當中，主角陷入沈思，還沒開始爬呢；配角已經在旁邊上下竹竿三趟，而且非要上上下下不可！

頭一天牛刀小試，只攀登到竹竿半途。第二天又獨自去台大校園嘗試了幾次，竹竿晃動得很厲害。但是「革命尚未成功」，好奇心激勵著她，再怎麼害怕還是要繼續「革命」，終於攀登到竿頂。

接下來玩雙槓，撐來撐去變不出太多花樣，乾脆把它當成平衡木吧。戰危危地踏上頂端，踩完平坦的雙槓，再嘗試波浪型的，這時我已經揪著心、摀著臉不敢看了。某一天腳底打滑，肋骨撞到鐵槓，躺在地上痛得叫不出來。但是由於太新奇了，康復以後還要繼續玩！

（2）生物

這樣好奇的人，有一天即使父母辭世、必須獨自走下去，也沒機會感到寂寞吧。沿路有哪些動物或花草樹木，各有哪些特性，他們在做什麼……，像一個動植物專家，研究再研究。連蚯蚓、蝸牛、蜘蛛和癩蝦蟆都當成寶貝，捧在手上觀察再觀察。

走進室內，對每種材料、設計和架構都津津有味。這是什麼、那是什麼，不停地唸說明、提問題。

（3）美勞

「自學成功」的動植物專家，要製作素描或美勞作品，當然是又生動又有趣啦。用紙畫、紙糊的花草動物，就把客廳改造成一間高級餐廳了。花草微笑著，動物有表情又有感情。

既然沒耐性，哪能拜師學藝呢？收看《動手玩創意》，去美勞用品店翻書，爸爸上拍賣網買到兩本《素描入門》，用工程繪圖的基礎教恩慈臨摹。今天的進度是一條水管，爸爸根據書上的範例，解釋了結構圖和技巧，但恩慈沒辦法呈現範例的精神。

最後沒輒了，請她別管範例，自己想辦法畫一條水管吧。恩慈是工程助手，經常拿著水管工作，對水管很有感情。她沈思一會兒，回憶起在雨天清掃陽台的情形，又能玩水、又能得到誇獎，真有趣呢。想著想著，果然畫出一捲逼真而有感情的水管。

（4）歷史

每個週六在我家，給一堆成人講故事。滿十歲的時候談「老子」，那天她剛剛吞下感冒藥，頭腦昏沈，本來應該休息（看書、畫畫）的，但是想搞清楚「老子」究竟是誰，所以自動來加入。

遠古中國敬天畏人，締造了一千五百年的黃金盛世。富則驕奢，周朝中葉開始，當政者向下沈淪。老子卻承接了大道，他說從細胞到宇宙萬物，都是用大道設計的，所以運行和變化的規則相同。你有什麼問題嗎？不需要跑來跑去或找人腦力激盪，只要回歸單純，就能在專注而安靜的夜裡，看清楚事情的道理。莊子用上帝的眼光看世界，所以想法像大鵬一樣「怒而飛」（奔騰而超越地飛行）。

屈原熱情洋溢，卻不是吊兒郎噹的人，他努力地研究學問。先人傳遞的大道（真理），能切中事情的核心啊！但是對照黑暗的現實，大道又顯得好遙遠；雖然不可或缺，卻似乎像水一樣平淡。

「真理」即使淡而無味像白開水，仍然是維持生命的必需品！屈原規規矩矩地「喝水」，在洞庭湖流域飄盪，甚至登上高山去思考。拿出活潑的思考力和懷疑精神，向上帝提出一百多個問題。

越思考，越發現根本做不到那些，而自己是個無助、無德、無能的人啊！走到這一步，決定把主權交給上帝：「我沒辦法實踐大道，全看你的了！」智慧的光開始照耀，他懂了！人離開大道，變得越來越離譜，越來越痛苦，哪可能有解呢？「聖人」看得開卻放不下，知道百姓無可救藥，卻對他們的痛苦感同身受，決定替他們犧牲。「聖人」一死，人類就有解了。

屈原接受「聖人」的指揮，換上一顆能容納大道的心。這時候大道（維生用的水）變成酒（活生生的經驗），不再是遙遠的故事或條文，在他心裡活起來了！生命變得豐富而芬芳。心裡的眼睛打開了，看到那些捍衛國家的戰士，在死後仍然為同胞拼鬥，這是超越生死和時空的情懷啊！

（5）人文和自然科學

孔孟老莊屈原之後，再談談子路、顏淵、子貢、魯班、扁鵲、李冰，華中勢力崛起了，秦馬俑訴說著工匠的聰明和熱忱。漢唐宋元，一代代把大道傳遞下來。

聽完故事、看完講稿，又去翻哥哥那幾百本藏書。《吳姊姊講歷史故事》、《哥白尼》、科學漫畫和故事，主題包括各種常識：天文、地球科學、地理、環保、人體、衛生保健、物理化學生物、有趣的發明和發現。

（6）國文基礎（寫字造句）

這些先人真感動啊，決定要抄錄「格言集」。其中一組是已經做到的，用來給自己加油打氣，例如：
「一粥一飯，當思來處不易。」（勤儉）
「人生以服務為目的。」（熱忱）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謹慎）
「制事者因其則，服藥者因其良。書不必起仲尼之門，藥不必出扁鵲之方。」（開放）

另一組還沒做到，用來提醒自己，例如：
「為人不怕有錯，就怕死不改過。」（自我提昇）
「有理走遍天下，無理寸步難行。」（講理）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傳遞大道）
「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做正確的事、氣節）

原先很排斥寫字造句，但「格言集」總不能滿篇注音和錯別字吧，所以突然開始重視國文基礎了。用自己設計的格式和美化效果，拿起國語課本寫字造句、做考卷。

（7）耐性

這樣天天打基礎，已經一年了。用「進一步、退一步」的模式，發展出基本的耐性---終於能在我們的督促（威脅利誘）之下，交錯地完成學科和術科。



★　不為人知的時間表

　　興趣和感情決定一切，「教育」（外力）的角色很微弱。聽不進理論，即使聽進去也沒辦法實踐，潛能始終發揮不出來。但是好奇心推動著她，按照一個不為人知的時間表，主動地開始探索學問：歷史、自然和人文科學，再回頭培養國文基礎和耐性。


總有一天也能開始實踐，讓老師臉上的三條線消失吧？

（天天朝暉夕陰，面對開闊的南台北）

（在各地壓馬路，體魄越來越強壯。）

（你瞧這大自然、這些動物和植物，讓人手舞足蹈。）

（我答應自己，一定會快快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