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06-26 04:17:05絜心

真實的瞬間

 

    看見了舊情人和他現任情人表情快樂的合照,該有什麼感覺?

    當妳問我的時候,我想,妳的心裡一定充滿著許多問號。而其中妳最想問的是,為什麼那個人是她不是妳?

    為什麼過去妳見到他,從他的臉上總讀不到這樣幸福的笑容?

    她和妳的差別在哪裡?妳覺得她得到了他,擁有一個勝利的牌子可以舉,於是妳內心深處默默地給自己舉了一個「敗」的牌子,默默地哀傷、默默地否定自己。妳總要怪一怪過去的那個自己是哪裡做錯了?不爭氣了?所以讓妳如今在這裡承受這種眼巴巴看人幸福的不人道。

    如果不否定自己,那麼就要否定他,用酸葡萄的心態來釋懷得不到的不甘。

    彷彿非得這麼二選一地受傷,我們才找得到這份情緒的出口。

 

    我小時候面臨過朋友絕交事件,當時非常地難過,而與我同寢室一位充滿智慧的學姐對我說:不要難過,人生就像是搭乘一段長途列車,在這途中,有些新人會繼續上車,而有些舊人到自己的目標站就下車了,人們來來去去,生離死別乃屬自然流轉。她對我說過不少充滿智慧的話語,而這段話我記得最牢,因為我最承受不起的,就是生離死別啊!

    第一次看見舊情人和他現任情人表情快樂的合照,那種感覺,如果拿我好友J最愛的說詞來形容,應該就是【見鬼】的感覺,反應差不多是和看鬼片時是一樣的---雙手遮著雙眼,微微張開指尖細縫偷瞄,確認一下自己看見的究竟是什麼樣的一個畫面。

    然後讓眼光快速地從那個畫面上跳開,趕快找別的正事作作。

    心裡當然不斷地有泡泡對話框冒出來,像是:她很好嗎?他們很好嗎?他與她之間還有我們以前遭遇過的問題嗎?他把我給忘了嗎?他比較愛她嗎?他很愛她嗎?她作了些什麼我作不到的事情?

    直到理性回來了,給自己當頭一個棒喝:不然妳是還要怎麼樣呢?如果現在的情形不是這樣,那還能是怎麼樣呢?

    妳去把他要回來嗎?妳說別傻了,妳可是好不容易從那漩渦裡掙扎幾年才出來的。

    那麼妳去問他究竟愛誰比較多嗎?妳也知道這麼作很神經質。

    但妳的內心,就是還有點什麼,是無法消化的。

    

    我們內心無法消化的,是同樣的一個人,變成我們所不認識的那個樣子了,更慘的是,他和她在一起的好幸福,在妳的心中如刀割。那個血淋淋的事實就像是在對妳說:妳作不到,妳輸了。

    不然妳是還想要怎麼樣?

 

    但後來我其實很快地就消化了那種震驚不爽的情緒,最主要的支撐力還是【自己過得也頗好的】,所以沒心力去週轉以上那些百轉千折的情緒。

    至於對他現在的那個她,我也沒有興趣研究。

    愛她的他和愛過我的他,都是同一個人,但實際上也已經是不同的人。在分開之後,各自己生活經驗和心態都已經大不相同,所追求的人生也已經不一樣。說得更精準一點,唉,假設妳和他從未相識過,那麼以現在的他和現在的妳,就算是兩兩相望,或許也望不出一個愛情的所以然來。所以犀利人妻當中的謝安真最後才會對她的前夫說【回不去了】。

    妳懂嗎?並不是誰勝誰敗,而是,過去的他要的,當初的妳才能給;但現在的他要的,現在的她才能給。換個立場來說也是一樣的,過去妳要的,當初的他能給;但現在妳要的,現在的他才能給。

   過去的妳對過去的他而言是不可取代的,而現在的她對於現在的他而言,才是不可取代的。

    親愛的妳沒有被打敗,只是那屬於妳不可被取代的時光,已經走遠了。雖然空氣中隱隱還有愛情的餘味,可靠著那點愛情餘味,並無法再踏上情路。

    妳和她之間也沒有輸贏問題,妳們只是各自得到了一個男主角前傳與後傳的最佳女主角角色而已。

    你們相見或許恨早,或許恨晚,總是沒在對的時間上頭,因此,後來看著過去,看見過去給的愛不是太少就是太多,而得到的,看來總是很瞎。要拿現在去否定過去,對自己是一種殘忍;而拿過去來否定現在,對自己也是一種殘忍。我們不愛當下的自己,就是殘忍。

    在一個人人生直線的時間上,就那麼一個對的人可以卡進那個時間,完美地沉淪或完美地幸福。妳應該這麼想,在你們共有的當下,就是最完美的,否則,你們只是擦肩而過的陌生人。

 

    看見舊情人和現任情人一起快樂的合照,妳問我怎麼想?

    我說,我很開心,原來他是一個擁有幸福能力的人,而不是我當初所以為的,是個墮落的混蛋。他很好,我當初沒瞎。

    我說,我很開心,我照顧不了的他,現在有人把他照顧得好好的。

    我說,我很開心,嫩妻,很好啊,這樣以後他老了也不用愁沒人幫他推輪椅。(我現在也常常對我們家老爺說,萬一哪天我早掛了,請他務必娶個嫩妻幫他推輪椅。)

    妳說,妳總感覺好像失去了什麼?我說,我沒有什麼失去的感覺。那種感覺就很像,在我的外婆離開人世後的這些年,每當我想起她,我沒有失去的感覺。因為,在她很年輕時我每日陪伴著她,在她很年老時我也照顧過臥病在床的她。曾經她需要我的時候,我在能力範圍內沒有離席,我有盡力。在那些真實相愛的瞬間,妳早已經得到。

    人生很長,一生一世的命中注定屬不可多得,也不能強求。但總要在那些真實的瞬間,對自己對所愛的人交代得過,因為那是唯一,為自己活過也愛過的瞬間,至於從此以後是什麼?就決定在,妳是否能夠繼續向上提升往前走。不要輕易把它從此看壞,也不要輕易把它緊抓住不放。我說人生很長,或許有一天你們還會繼續走在一起,到那時要重蹈覆轍,還是要不分離,就看妳和他,有多熱愛人生,有多熱愛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