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趴之李廚食堂 - 第九話
李廚食堂的夜晚依舊安靜，牆上微黃的燈光彷彿能將人內心的沉重也一併照亮。
門口風鈴輕響，一個男子踏進來，膚色透著被陽光洗禮過的深邃，帶著淡淡的海鹽氣息，他在吧台前坐下。
「李廚，來一道烤飛魚吧。」
李廚抬頭，看了他一眼，點點頭，轉身拿起備好的飛魚，撒上鹽巴與香料，在炭火上細細烤著。烤飛魚是東部某些原住民部落的傳統料理，鹽烤過後的飛魚，皮酥肉嫩，帶著海潮的鮮味。
「看起來有心事？」李廚一邊翻動飛魚，一邊隨口問。
男人低頭笑了笑：「啊，算是吧。」
他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我叫阿隱，是排灣族人，最近……有點煩惱。」
李廚不語，只是專心翻動飛魚，靜靜等著阿隱繼續說下去。
「我有個女朋友，原本打算向她求婚，帶她回山上的家，開一間小店，陪我爸媽一起生活。」
阿隱頓了頓：「但她不願意。」
飛魚的油脂滴落在炭火上，發出輕微的滋滋聲，空氣中瀰漫著海鹽與魚脂交織的香氣。
「她說，她想留在都市，不想跟公婆住在一起。」阿隱輕輕摸著桌面，眼神有些迷惘。「她喜歡我的文化，喜歡我們部落的故事，甚至說過很想學我的母語，但……她也說，自己無法想像放棄現在的生活方式，回到山裡過一輩子。」
李廚將烤好的飛魚擺盤，遞到阿隱面前：「你怎麼想？」
阿隱苦笑：「我從小在山上長大，那裡是我的根，我一直以為她會願意跟我回去……但現在才發現，或許我一直沒問過她真正想要的是什麼。」
他夾起一塊飛魚，放進嘴裡細細咀嚼，香氣在口腔裡散開，讓他想起小時候，母親在家裡烤魚的畫面。
「我愛她，但也放不下家人……」
李廚擦拭著手，慢慢地說：「愛不只是一起生活，還要互相成就。」
阿隱沉默低頭看著那盤飛魚，無意識地撥弄著魚骨。
「如果她真的不能接受呢？」阿隱看著李廚問。
李廚沒有立刻回答，而是指著盤中的烤飛魚：「你知道飛魚為什麼會飛嗎？」
阿隱愣了一下，搖搖頭。
「飛魚不是因為害怕大海才飛，而是因為它在尋找最適合自己的方向。當它遇到洶湧的海流時，不是逆流而上，而是跳出水面，順勢滑翔，讓自己抵達更好的地方。」
阿隱望著盤中的飛魚，陷入沉思。
「愛情有時候也像飛魚，無法被強行停留，只有順應彼此的方向，才能找到共存之道。」李廚語氣平和，像是在描述再尋常不過的事。
阿隱望向窗外，想起女友曾經說過的話：「我喜歡大海，但我更喜歡能自由選擇未來的感覺。」
他突然有些明白了。
阿隱低頭吃完最後一口飛魚，靜靜放下筷子：「或許我該回去跟她好好談談。」
說完朝李廚點點頭：「謝謝。」
李廚點頭一笑，沒說話，只是繼續擦拭著料理台。
阿隱轉身推開門，他抬頭望向夜空，滿天星斗閃爍，如同遠方海面上的微光。
心裡想著：「或許飛魚不是為了逃離，而是為了找到自己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