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06-21 09:28:3433

色 | 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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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一個人在家，終於把色戒DVD看完了。

這部片子從上映前的喧騰一時到得獎與否的風風雨雨，我的態度皆不合時宜的淡然，就連手上這張DVD也是過年前就拿到了，一直擱著沒啥勁兒想看......

而昨晚終於看完，第一個感觸是：這，老外哪看得懂啊？別說老外了，就連台灣的新一代年輕一點那些戒嚴後才出生長大的族群也不會懂的吧！

很好奇這部片的得獎情況，上網查了一下資料，並不訝異於它在國外影展和美國的票房表現，倒是有兩個跟這有關的訊息讓我思索了一下。

一是說李安最在乎台灣的反應：

......李安在台灣試映會結束當天，自國外急電弟弟李崗，李崗說，「台灣觀眾的反應說不上來」，李安很急，「美國觀眾的反應也是說不上來，但是，台灣觀眾的反應怎麼會說不上來？」他在這塊土地長大，他認為他用心作出來的東西，台灣人會懂。台灣人會懂嗎？教科書上連南京大屠殺都不見了，總統說「中華民國是啥米碗糕」，台灣人懂那個時代的中國人的矛盾、生活和愛恨？知道汪精衛偽政權是怎麼回事？

上面這段話引述自聯合報的影評(2007.9.30)

李安的急，我剛好日前在讀完他的書《十年一覺電影夢》，大概可以了解。

這兒卻得先插進來說一下那第二個訊息──龍應台在2007/9/17寫了一篇側記，提到梁朝偉在電影裡演的那個角色的真實版原型，丁先生。龍應台找到當年的史料與之後出版的陳立夫回憶錄，說丁默後來成了反間，幫重慶政府很多大忙，卻在抗戰之後因為老蔣看到小報的動怒最後被奇怪的理由槍斃！

好人，壞人，還是得回到當年李安最shock的那段自述吧：

......另一個”文化衝擊”就是我離開那時的台灣，才有機會開始看禁書─ ─共產黨的文藝及宣傳作品，尤其是老舍的著作及斯諾(Edgar R. Snow)的西行漫記(Red Star over China)。從台灣到伊大，我第一次經歷下雪，也第一次從圖書館借了這些書回來，真是〞雪夜閉門讀禁書”，我這才知道：”搞了半天，原來我們都是壞人。”頭一回，我對自我的身份認同產生了不一樣的觀看角度。這個衝擊對我來說，有如天地倒置。

除此之外，李安意圖想要還原那個年代，他認為，如果今天不拍，以後就不會有人懂那個年代的心，唉！我還是覺得晚了。

晚了，是用我自己的心境來看的。倘若在戒嚴之前，那被國家機器形塑而成一心最嚮往綁著兩條辮子穿藍長袍進北大念書的我，當是最能認同那個年代的吧！

但是在台灣已經解嚴這麼久，尤其又經歷鄉土運動，乃至民進黨八年執政後的今天，再回頭去看那個我們完全沒有經歷過的年代，我只覺得荒謬至極！

說白了，就歷史的眼光看那個時代，跳脫所謂好人壞人的框架，我已經只有荒謬二字想要一筆帶過。幸好，如果用黃仁宇的大歷史觀來看那個年代，不需要拘泥於好人壞人的觀點，更不需要用放大鏡去檢視這些人物的荒謬行為，甚至最好能用荒謬二字一言以蔽之帶過，這才表示我們真的有在進步了吧！

如果今天還有絕大多數的年輕人在看到開場沒多久，王力宏他們演的愛國話劇說的那句：”中國一定強”而依然覺得熱血澎湃而感動不已者，才真是國家民族之不幸！

但我必須承認，十八歲以前的我應該是那不幸之中的佼佼者啊！

放下歷史和時代的包袱，如果只聚焦於情愛的辯證，那三場床戲自然才是重頭戲。

如果外國人要能懂李安的創作，理當也只有這個部分而已。

不過，這畢竟是張愛玲的原著。縱使今天在國際影壇已有相當地位的李安亦不能免俗於張愛玲小說的緊箍咒束縛，更何況我們這些看張派文學長大的讀者。

這跟當年李安拍理性與感性是不同的。他不是英國人，所以可以用外人的眼光去重新詮釋這部文學巨著，去在電影的舞台裡講他自己要說的話。

我當然相信身為一個創作者，李安在拍色戒時也一路試圖擺脫(or 應該說站在巨人的肩上更好)張愛玲的影子要走自己的路，但這是原罪，擺脫不了。

他很努力了，不然不會有那三場引人爭議的情慾戲。可除此之外，張的影子無所不在，對於一個從來不知張愛玲的外國觀眾而言，還是那句話，他能看懂什麼啊？看懂的也是打折之後的李安而已。

可換一個角度來說，我不免想自私地苛責一下李安，身為國際級的導演，他難道不該更global view一點嗎？

sorry,回頭再來說情愛(或者說情慾)的部分，如果說這部片給我的感想要用兩句話表示，第一句就是前面囉嗦半天的”荒謬的年代”；另一個則是有一首歌詞”人最怕就是動了情”，這話說的是電影裡的王佳芝、易先生，還有勉勉強強算半個鄺同學吧。

胡蘭成說張愛玲的冷，嚴刻至極，絕不悲天憫人。

李安在自述裡提到他處理飲食男女的姐妹與父女關係以及玉嬌龍的角色性格轉變，原本其實是很不會處理這種女人心的。

所以我看色戒電影裡的情慾戲，想的是編劇王蕙玲，而非李安。

也因為這樣，投射到王佳芝的角色，那句歌詞”人最怕就是動了情”，才會成晚在我腦海響個不停，這是我給王佳芝這個曾經是意氣風發的女大學生(開玩笑就算她不像藺燕梅般被眾星拱月，那個年代能念大學的女生都不是一般的角色啊！)而後來百轉千折成的麥太太所安排的主題曲。

這部電影在國內吵的沸沸揚揚，各式影評淹沒當初的影劇版，這麼遲才看完的我其實已經沒有什麼新辭可以說的了。

我個人比較好奇的是陳沖飾演的易太太的角色，純粹就一個女人的立場來看待她面對自己的婚姻與生活，陳沖在表演時的沒有表演，真讓我興起無數的問號啊！

而李安要王力宏模仿馬英九而做的表演呢，真是全片的笑點。如果這是一部以國際市場來拍製的作品，這個角色採用這種刻板印象的型男偶像難道還有說服力嗎？

我倒覺得Broadway Music 悲慘世界裡的學生領袖一角，更適合飾演鄺裕民的演員來揣摩。

李安交給他們的功課裡不是有未央歌和一些抗戰文學嗎？唉！果然，我跟李安才是同一個年代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