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說】誰的。《雲水謠》

終於，終於，去看了期待已久的電影——《雲水謠》。從悶熱沈滯的空氣底下逃脫出來，走進碧雲秋水之間，悠悠輕頌一曲刻骨銘心的《雲水謠》。

《雲水謠》由上世紀40年代兩個臺灣年輕人的邂逅開始。年輕俊朗的青年陳秋水因做家庭教師而來到王家，並與王家千金王碧雲一見鍾情，兩人很快墜入愛河並私訂終身。但適逢臺灣局勢動盪，作為熱血青年的陳秋水為躲避迫害從臺灣輾轉來到大陸， 自此兩個相愛的戀人被無情的現實分隔兩岸，唯有堅守著“等待彼此”的誓言相互思念對方。
與臺灣失去聯絡的陳秋水，為思念母親徐鳳娘與戀人王碧雲而將名字改為徐秋雲。作為軍醫的他奔赴朝鮮戰場，飽經戰爭與炮火的洗禮。一邊懷著保衛家國的熱血豪情，一邊默默思念海岸對面的親 人。此時他結識了單純可愛的戰地護士王金娣，就像他與碧雲一樣，這個小護士第一眼就愛上了陳秋水，開始了對他執著的追求，並在戰爭結束後一直追隨已援藏的他到了西藏當地的醫院。由於海峽兩岸的分隔，又幾度尋找王碧雲無果，在這種絕望中，王金娣的真情如同一道曙光照亮了陳秋水，陳秋水最終與她結婚了。
此時身在臺灣的王碧雲則以兒媳的身份主動擔負起照顧陳秋水母親的重任，並從此開始了漫長而無望的等待，她發誓要用一生來尋覓愛人的蹤跡。直到68年她終於得知了陳秋水的消息——陳秋水和妻子雙雙殉難西藏雪山。
近60年過去了，一生未嫁的王碧雲已兩鬢斑白，但那段純真美好的愛情仍然深藏在她的心裏。此時她的養女曉芮卻在西藏發現了陳秋水的蹤影…… （注１）

◎王碧雲※陳秋水：誓言，不過是打了折的言辭


本能的把碧雲和秋水當成第一男女主角，所以從一開始，感情的天秤就傾向單純執著的碧雲。碧雲和秋水的故事，是一個原本可以很美麗的愛情故事。一見終情，郎才女貌，女兒芳心暗許，男兒使出十八般武藝為博紅顏一燦。這些古舊卻恆遠的愛情戲碼訴說了一個又一個的動人故事。碧雲深愛秋水，甚至在秋水離去以後，不顧一切跑到西螺只為見他一面。在那個年代，碧雲要做出這種舉動，需要多大的勇氣！也是在這一個細節底下，導演已經暗示了這兩個人的性格和結局：當兩人熱切思念對方時，秋水只是在家裡百無聊賴的看著滿天谷子，但碧雲卻孤身一個女孩子，山長水遠弄得滿身泥濘跑到心上人家鄉只為見心上人一面。所以，最後，碧雲苦守誓詞，盼了一輩子，等了一輩子；而秋水，卻另娶她人。

在西螺的日子，是碧雲和秋水短暫的愛情中最美麗的一段時光。秋水讓碧雲穿上媽媽的嫁衣，笑著說：「你穿起來特別好看」，和碧雲坐在屋背上吃甘蔗，帶碧雲去趕市集，游山玩水。他帶碧雲見識了一個碧雲從未接觸過的世界。當中秋水為碧雲洗髮的片段是這部電影中我最喜歡的鏡頭之一：昏黃陳舊的燈光氣味，只見碧雲微微側著頭，輕撫秀髮，唇邊，是一抹嬌羞而滿足的笑容，而秋水，輕掬一彎水，溫柔細膩的灑在碧雲髮上。這個畫面雖然只是一閃即逝，卻在我心底留下不可磨滅的痕跡，因為它讓我想起很久以前，百年潤髮的廣告中，周潤發也是這樣掬一彎水溫柔的為女主角洗髮。這樣的畫面，隱隱透出一種溫潤有情的美好感覺，即使以後的日子遙望天涯，相忘江湖，但那曾在黃昏裡搖曳的光源，卻永恆的留住兩人曾經相愛的過往。

秋水始終是離碧雲而去了，對男兒來說，每一件事都比他的愛情來得重要。他曾堅定的對碧雲說：「如果我忘了，那我就是不在了。」而事實證明，他是沒有忘，他只是不等了。但每當有人勸碧雲放棄的時候，碧雲只有一句：「我要等秋水，我答應過我要等他。」婉轉，低徊，卻是不容扭轉的堅持。然而，等了半個多世紀，等到的卻是秋水和他妻子同埋雪山底下的消息。那座血紅色的雪山，同時埋葬的，也是碧雲一生的青春和痴心。

愛情的世界裡，從來沒有值得或不值得——愛情不是理智可以衡量得到的。記得《我和殭屍有個約會Ⅰ》中，白素素說過一句話：「只要是值得等的，無論等多久也不會累，也只有這樣，才能讓自己繼續等下去。」希望、絕望，然後再希望、再絕望，再希望、再絕望。這些等待的女子，情何以堪？碧雲，情何以堪！

她等了一輩子，薛子路，從來一步都跨不過她心底的閘門。愛情，何其堅韌綿遠！

他嘗試過等的，他嘗試過去找的，最後，依然另娶她人。愛情，何其脆弱和不堪一擊！

◎王金娣※陳秋水：你能等她，我就能等你


當王金娣大聲說：「從今以後，我就是王碧雲」的時候，我才恍然大悟：原來，這個王碧雲才是真正的主角！

王金娣對我來說，並不是一個討人厭的角色（她搶了秋水的筆的那一刻除外），相反，她才是整部戲中最可憐最悲哀的一個角色——她嫁給了秋水又怎樣？她改了名叫「王碧雲」又怎樣？終其一生，她永遠都不會是「王碧雲」！

金娣的出場就是明朗爽快的形象，當周圍都是死傷士卒的時候，她受那麼一點小傷卻大呼小叫。難怪秋水會賞她兩巴掌，難怪她會用那麼難以置信的眼神記住了秋水。

愛情在這部戲中顯得簡單而純粹，王碧雲也好，王金娣也好，對秋水一見鍾情，然後此生不渝。金娣可以坦蕩蕩的對秋水說出「我喜歡你」，可以為秋水追到西藏，可以從此易名「王碧雲」。陳秋水，就是金娣一生最閃亮的信仰，為了這個信仰，金娣可以義無反顧。

金娣從來都知道秋水心裡只有一個王碧雲，當秋水要她放棄時，她只是低低的說了一句：「你能等她，我就能等你。」金娣的愛情之路，注定難走。「永遠不要和死去的人爭」，是我極為贊同的一句話。同樣的，當王碧雲已成為陳秋水心裡一座不可逾越的大山時，金娣再怎麼努力，也絕不能取代碧雲。當他倔強的告訴秋水說「我就是王碧雲」的時候，我除了替碧雲感到不值，剩下的就是對這個女孩子的憐惜。金娣永遠都不會是王碧雲，她只能是王碧雲的影子。這樣的愛情，又有甚麼意義？擁有陳秋水，擁有一個全心全意都是王碧雲的陳秋水，真的是金娣所想要的嗎？

抱歉我從來不覺得秋水有一絲一毫愛過金娣，但他的確曾為金娣動搖——在金娣追到西藏暈到在他面前的時候。當初何書桓不也是因如萍千里追到綏遠而妥協的嗎？這樣的女子，這樣千里追隨的柔情，又有多少男的可以抵抗得住？但也和何書桓心裡只有一個依萍一樣，秋水心心念念的，從來都只是最初的那個碧雲。金娣嫁給秋水以後，依舊叫「王碧雲」，這也是我對秋水最不滿意的一點——娶了王金娣，卻稱她作王碧雲，是既負了碧雲，又負了金娣。陳秋水，怎配辜負這世界上最好的兩個女孩子。

金娣的愛情，從開始到結束，都是鏡中花水中月，金娣，又情何以堪！

◎王碧雲※薛子路：一輩子的守候，只是守候而已


從頭到尾我都不知道薛子路和曉芮存在有甚麼意義，好像只為湊「中港台兩岸三地明星」的銜頭而勉強塞兩個香港演員進去似的。

子路一直喜歡碧雲，是「早上和晚上都會做夢的那一種」，奈何碧雲從未給過好臉色他看，而秋水出現以後，碧雲眼裡更只有一個陳秋水，子路，只能捧一束紅玫瑰，痴痴等著碧雲，那怕只要碧雲的一個眼神，在他的玫瑰零落成塵的同時，碧雲已和秋水私定一生。

子路曾為了碧雲和秋水大打出手，但當知曉雲水之間再無自己插足之地以後，他選擇了守候在碧雲身邊，碧雲終身不嫁，子路也終身未娶。他幫著碧雲尋找渺無音訊的秋水，甚至照顧秋水的母親。子路對碧雲的好，一點都不遜金娣對秋水，為什麼碧雲就可以堅守一生而秋水不能呢？

子路的選擇，再我看來就是他最好的選擇。子路逝世以後，碧雲為他作了一幅畫，並輕斥工作人員不許碰，可以看出子路在碧雲心中的地位，不是戀人，不是朋友，卻超越戀人和朋友。戀人可能會分手，朋友可能會絕交，碧雲和子路之間的感情，卻終其一生都不會褪減絲毫，而是紅酒一般，甘香有情，時間越久，味道越醇厚。

徐若瑄（Ｖｉｖｉａｎ）在電影中飾演王碧雲，Ｖｉｖｉａｎ是我很喜歡的一位女演員，她身上有一種很特別很吸引人的東西，我管這東西叫氣質。但她飾演十八年華的王碧雲卻顯然力不從心，雖然Ｖｉｖｉａｎ的面容依然年輕，但碧雲那股少女天真的神韻，Ｖｉｖｉａｎ始終難以駕馭，而勉強出演則顯得造作，還抹殺了碧雲那種嬌憨的神髓。反而中年以後的碧雲，沈穩寧靜，Ｖｉｖｉａｎ則把握得很好。而飾演陳秋水的陳坤，距離我所喜歡那種干凈明朗的男子相差還真不是一兩條街，所以我一向對他好感不大，而此番出演陳秋水，沒甚麼讓人印象深刻的片段，唯一喜歡的，是他大聲「吼」著「When we were young，On a wonderful morning in May，You told me，You loved me，and held me close to your heart，we laughed then，we cried then，then came the time to part」，眼中青春飛揚，難怪碧雲會喜歡上他。除此之外，陳秋水就是一個乏善可陳的角色，說他堅定吧，他拋棄了對碧雲的承諾，說他不夠堅定吧，他又真的有嘗試去等碧雲。陳秋水本來就是一個最平凡普通的男人，陳坤的演出，倒也算是不過不失。李冰冰飾演小護士王金娣，對她來說也駕輕就熟了，特別喜歡她短髮的時候，露出一對清亮的大眼睛，看著就叫人喜歡。王金娣是一個難演的角色，稍微過火，就會惹人嫌，畢竟有清純痴情的王碧雲珠玉在前。但李冰冰蓬頭垢面的趟在手術床上呲牙咧嘴，在西藏有高山症而扯著氧氣喉吸氧，為秋水生兒育女，在西藏落地生根，各方面的演出都不著痕跡。李冰冰活脫脫的演出了這位可愛的小護士。而其他幾位演員，張致恆的薛子路顯得呆呆的，不知道是不是角色需要；歸亞蕾飾演老年碧雲，只有一句話，就是氣質啊氣質，那是無法表演的啊！所以說，女人最需要的，還是修煉自己的氣質。

《雲水謠》，是一個很美的名字，也是這部戲最初吸引我的地方。當我知道，那個「雲」不但是王碧雲，更是王金娣的時候，我心裡是失望，婉惜兼有一點點憤怒的。但當電影最後，秋水和金娣遇難時，響起《六字大明咒》的梵音時，我心中突然就一片清明。影片結束時，是一片特別純粹的白雲碧水，雲淡風輕，我就釋然——這只是一個雲水之間一個悠遠清越的愛情故事，只是一曲悠遠清越的《雲水謠》。

《雲水謠》
導演：尹力
原著編劇：張克輝
編劇：劉恒
領銜主演：
陳坤 飾 陳秋水
徐若瑄 飾 王碧雲
李冰冰 飾 王金娣
主 演：
歸亞蕾　秦 漢　楊貴媚
梁洛施　張致恒　朱 茵
聯合出品：
中國電影集團
臺灣龍祥育樂公司
香港英皇影業公司
電影頻道節目中心

注１：新浪《雲水謠》故事梗概
http://ent.sina.com.cn/m/2006-09-12/15411243217.html

圖片來源：新浪《雲水謠》官方網站
http://ent.sina.com.cn/f/yunshuiyao/